玉容心事重重,轻轻“哦”了一声,不知李澄说的什么。李澄接着道:“我的马儿拉稀,肯定是有人趁我入屋拿石钗时,给马喂了巴豆,难怪马跑不快,我居然还蒙在鼓里!公主,我们赶紧弃了马,走其它的路罢!”
玉容依言跳下马。李澄挥掌在两匹马上一拍,轻声道:“去吧!”马跃入林间,瞬间不见了踪影。李澄又道:“公主,我驱走马儿,是为了引走陇西兵,现下只好委屈你步行了。”
话音刚落,树林之间,突然钻出无数陇西兵,拿着马刀,背着弓箭,将李澄、玉容团团围住。李澄大惊失色,忙将玉容拉到身后,颤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陇西兵分开,一人骑着马,缓缓走近,仰天哈哈大笑:“李澄,你以为赶走两匹马,便能将我们引开吗?哼,不要以为,天下唯你可以使计!嘿嘿,那马跑不动吧!丢块石头就想引蛇出洞?痴心妄想!李澄啊李澄,你若一走了之,我的仇恐怕再也报不了,可你却自投罗网!明年今天,你坟头野草蔓生!”这人正是张盱,他被人从陷阱救出,狼狈不堪,脚又受了伤,自是对李澄恨得咬牙切齿!
李澄怒气腾腾,狠狠瞪着,道:“张盱,你之前按兵不动,不救皇上,如今又来冒犯公主,如此大逆不道,难道不怕皇上诛你九族吗?”又换了语气,对陇西兵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皆是大汉之兵,为何要助纣为恶呢?”
李澄在陇西素有声望,张盱怕众士兵被其挑动,厉声喝道:“李澄,死到临头,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今天谁杀了李澄,本将赏五百金,封五百石官!”
陇西兵大喜,拿着刀,争先恐后奔来,将李澄围在中间,无数马刀恶狠狠劈来,李澄慌忙拨刀架住,顺手一挥,逼退陇西兵,叹道:“非要动手吗?”陇西兵哪里肯听,又翻身而上,挺起马刀,一顿乱砍。李澄大怒,再不留情,一把马刀使得虎虎生风,只听惨叫声连连,陇西兵大乱,纷纷落马。张盱恶狠狠,道:“不要退,杀了李澄,杀了李澄!”
陇西兵也杀红了眼,只知向前,不知后退。李澄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玉容在旁,他不得不分神保护,如何杀得过?战了许久,已是薄暮,残阳如血,晚风如刀,陇西兵有增无减,李澄气力渐消,招式沉缓,一柄马刀再也无法舞动。张盱大喜,拈弓搭箭,喊道:“着!”
李澄大惊,急忙去避,却慢了一分,不偏不倚,这箭正中右胸,顿时血流如注,他晃了一晃,大吼一声,劈死一个陇西兵,坠泪道:“公主,对不起,臣已尽力了……”说完,摇摇欲倒。
玉容连忙扶住,哭道:“李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掉落的泪珠折射着残阳的光芒,散发着无比绝望的悲伤。这时,陇西兵又举刀杀来,玉容向前一步,厉声斥道:“你们敢犯上作乱吗?”大义凛然,陇西兵被镇气,竟不敢动。
李澄再也支持不住了,捂着胸口,道:“公主,张盱残暴,落入他手里,只怕死得更惨……”他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公主,张盱必不敢杀你,可是,他、他、他十分好色,您、您要小心……”说完,忽然大吼一声,溘然而逝。
玉容放声大哭:“李大哥,李大哥……”
陇西兵愣住了,呆呆望着。张盱纵马上来,将弓一抛,缓缓道:“公主休哭,快快随我入陇西府吧。”
玉容回过头来,一对千娇百媚的眼睛,忽然充满了腾腾杀气,恶狠狠瞪着,一字一顿道:“张盱,你杀了我吧,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李大哥报仇!”
张盱一颤,竟有一丝畏惧。这时,上来一人,低声道:“将军,养虎贻患,公主虽是女子,但也不可小觑,不如杀了她,免得夜长梦多!”张盱抬眼望去,见玉容柳眉倒竖,怒气勃勃,却别有一股风情,心中不由怜爱万分,哪里下得了手?遂道:“窦将军正欲嫁娲于我,我岂能上当?还是将公主带回府内,过些时日,再送归洛阳罢。”遂令陇西兵拥着公主,回至府中。
虫儿啾鸣,月光如水,倾泻在淑华宫的琉璃瓦上,泛起道道清冷的光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宋妃卧在床上,面如金纸,柳眉紧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卧了一会,对旁边的丫鬟道:“玉儿,为什么今夜我总是心神不宁呢?”
玉儿道:“娘娘,您病了好几日,太医说,要好好休息。”
宋妃摇摇头,道:“皇上有好些日子没来淑华宫了,太子庆思念父皇,今儿还捧着书在哭泣。明日皇上再不来,我要带他去未央宫。”宋妃顿了片刻,道:“玉儿,我心里实在乱,你把梁妃唤过来,一起到花园赏月去罢!”
玉儿撅着嘴,道:“皇后,别提梁妃了。她最近早出晚归,鬼鬼崇崇,一天看不到人……”
宋妃打断玉儿的话,责道:“不能这么说梁妃!”
玉儿温顺地低下头,不说话了。她将药倒进碗里,捧到床前,道:“娘娘,快喝吧。”
宋妃叹息一声,端着碗,道:“这药没有放生菟,喝了也没有用。”
“娘娘,太医说了,宫中没有生菟了。”
“奇怪,前天我写信给我母亲,要她购些生菟带入宫中,以菟为药引,这病一下子就好了。”
正叹息着,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宋妃竟有些激动,道:“难道皇上来了?”可声音这么急促、凌乱,肯定不是章帝,心里万分失望,一仰头,将药喝了下去,奇苦无比,连心都变苦了。
这时,一伙人配着腰刀,闯了进来!当先两人,都是白发白须,只是其中一人的胡须较短。宋妃大惊,玉儿叱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后宫,难道不怕杀头吗?”
一名道士装扮的老头哈哈大笑:“臣奉的正是皇上旨意!宋妃,别来无恙,难道你不认识老道了吗?这丫鬟好大的口气,一开口便要老道的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