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叹道:“张盱待下残暴,没想到竟有如此忠心的部下,张盱应该感到惭愧!好吧,今日我就放了张盱!”说完,他朝陷阱喊道:“张大人,今日放你一马,望你迷途知反,好自为之!”说完,牵着玉容骑的马,缓缓离开。
天大地大,该去何方?陇西是不能呆了,可是去哪里呢?难道真要去塞外吗?李澄十分彷徨,走了好一会儿,方道:“公主,咱们去塞外吧。听说班超将军正在于寘,距此不远,我们前去相投,你说如何?”
玉容一惊,想到离耿恭越来越远,今生今世,不知是否还有相逢之日,不禁坠下泪来。又转念一想,自己已为人妇,又何必存有奢望?不如永不再见,一别两宽,遂含着泪叹道:“一切但凭将军作主。”
李澄见她坠泪,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顿了片刻,问道:“公主,那张盱是怎么掉入陷阱里的?”
“李大哥,你曾带我来此狩猎,还挖了许多陷阱。到这这里时,我忽然想起了陷阱的位置,便诱使张盱,往陷阱这边来,果然,他不一留神,掉了进去。”
“陷阱虽然是我挖的,但我却忘了具体位置,没想到公主身处困境,却记得如此清楚,还能从容应付,骇散了数百陇西兵,你若是男儿身,定能个智能深沉的大将军!”
玉容的眼泪却滑落下来,心道:“倘若我真是男儿身,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李澄一愣,却不知哪里又说错了,搔头挠耳,道:“公主,我是一个粗汉,老是说错话,你、你、你别哭啊……”
公主低下来,轻声道:“李大哥,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伤心。”顿了一下,忽然“啊”地一声轻叫,道:“李大哥,我有一只石钗子遗在茅屋里,你可不可以帮我取过来。”
李澄摇摇头,道:“公主,咱们去了塞外,再买一支罢。张盱已知我们住处,定会在那里设下伏兵,我们一去,岂不自投罗网?”
哪料到玉容一脸悲戚,道:“李大哥,那石钗,是、是、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对我非常重要……”说到这里,玉容脸上一红,竟有些羞涩起来。原来,那石钗却是耿恭送的。耿恭与玉容去陇西时,日夜兼行。一不小心,玉容的钗子掉落,无法找到,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随风漂荡,很是不便。耿恭见了,便想着为玉容找一支钗子。可荒无人烟,哪里会有钗子?公主又是金枝玉叶,总不能随便折根树枝,权作钗子。这日,耿恭、玉容下马休息,忽见一块长条形的石头,晶莹剔透,质地均匀,握在手中,十分沉重,又有一丝冰凉,玉容爱不释手。耿恭灵机一动,一宿未眠,将这石头磨细,做成一根钗子,轻轻插入玉容发中。玉容一觉醒来,见发中有钗,又见耿恭双眼通红,当然明白,感动得泪如雨下。这些,玉容不便与李澄说明,只是于她而言,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失去石钗。
李澄道:“既然钗子如此重要,我且去走一遭。只是留公主一人在此,却很不放心。”
“李大哥放心,我悄悄躲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李澄犹豫再三,咬牙道:“那公主不要乱走,我去去便回。傍晚时分,仍未见我影子,你便独自一人回洛阳罢!”说完,跃上马,疾驰而去。
李澄对地形了如指掌,挑了一条捷径,不一会,便到了茅屋附近。他一跃而下,将马拴到树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四下静悄悄的,只有轻风跑过山冈的声音。李澄躲在暗处,拾起一块石头,对准茅屋扔了过去。“砰”地一声巨响,然后又归于寂静,并无一人。李澄又等了一会,见仍无动静,遂如一只豹子般,疾奔进茅屋。
李澄平素和玉容各居一室,他从不到玉容房中,这还是第一次。只见里面虽然简陋,却十分干净,东西摆放整齐,又漂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李澄心中暗叹:“玉容虽为公主,可没有半点养尊处优的模样,真是难得!”他稍稍一找,便看到铜镜前,有一根石钗,十分精致,心想:“就是它了。”伸手取过,藏入怀中,又奔了出去,四处仍旧静悄悄的,远远传来几声猿啼,十分凄凉。
李澄入了林间,寻到马儿,便骑着奔跑起来。可是,那马似乎十分疲倦,无精打采,任凭李澄如何驱赶,跑的速度就是慢。李澄微觉奇怪,几番检查,并无异样。他又担心公主,十分惶急。过了许久,总算在黄昏时到达,玉容正焦急万分,一对柳眉紧锁,见了李澄,长吁一口气,道:“李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说完,眼睛一红,泪花悬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李澄咧嘴一笑,道:“没事,这马不争气,跑得好慢!”他从怀中掏出石钗,晃了一晃,又道:“公主,是这个么?”
玉容大喜,笑道:“就是这个,谢谢李大哥了!”她紧紧握着石钗,靠在胸前,生怕掉了,心中想道:“耿大哥,这是你送我的,就算死,我也不会弄丢的……”眼珠又扑簌簌地往下落。
李澄很是不解,心想:“这女人真是奇怪。失去了石钗便哭,如今找回来了,又笑又哭,哎,真是头痛!”
李澄也不多想,两人各骑一马,径往塞外赶去。然而,李澄骑的那马气喘吁吁,哪里跑得动?行了一会儿,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将李澄掀翻。李澄跳下来一瞧,见马的屁股上,黑糊糊的一团,不禁大惊,道:“公主,不好了,我们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