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双手紧握,眼中透出杀气,恨恨道:“朕不负你,你却负朕,哼,东每王,看来非杀不可!舅舅,计谋可曾想好?”
马防摇摇头:“皇上,耿恭布防甚严,无隙可钻,臣尚无良策!”
章帝一愣,他没想到,杀东海王政的阻力,竟在耿恭这里!他眯着眼,手指在太阳穴上按来按去,叹道:“耿恭耿直,不知变通,此事不便与他说,舅舅还是再想想!”
“皇上,耿恭常说,东海王政体恤民情,是难得一见的父母官,他决不愿意杀掉东海王。秋射之时,微臣因时就势,再想办法,如果仍无济于事,微臣再想办法,无论如何,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完成皇上的旨意!”
却说班超从乌即城突围,回至疏勒,来不及休整,立即召疏勒诸将,连夜议事。班超道:“我军虽安,但要安中思危,自从窦将军退回洛阳,陈睦、关宠相继败亡,匈奴士气高涨,而汉朝声威日衰,乌孙、车师、于寘等国相继叛依匈奴,独我疏勒,孤悬塞外,若不早作准备,恐后患不及。”
疏勒王成大不以为然,又不敢反对班超,只推脱道:“虽然如此,但将军日夜守城,好不容易摆脱龟兹的魔爪,又长途行军,不胜其苦,三军疲惫,不如先休整几个月,再议军事,可否?”
班超摇头:“我哥哥东归洛阳,匈奴再无后患之忧,必然一心一意,攻我疏勒。即使匈奴不攻,龟兹定然不甘心,也会派军将来。如果不先作准备,那时,疏勒危矣!”
成大默不作声,心里却不以为然。班超顾不了那么多,学着耿恭,在沙盘上堆出了疏勒地图,道:“疏勒地处西域西部,邻国甚多,东有莎车,西连大宛,北接乌孙、姑墨,南邻无雷,我国边陲险要,易守难守,余皆不虑,惟有南面,却是一片草原,无险可守,倘若敌国从无雷发起进攻,却是不妙。因此,南面必须增强兵力,构建工事,方可一战。”说完,班超吩咐诸将,修缮城墙,检点兵库,安排完毕,已是深夜。诸将领命而出,成大亦怏怏离开。
之后,班超与疏勒王成大每天亲赴各处城墙,督促三军。众兵感奋,努力筑城,不到一个月,疏勒国已变得固若金汤。这日,成大正在宫中练剑,忽侍卫气喘吁吁跑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大王,大宛从西杀来!”
成大一惊,又一侍卫奔来,叫道:“报大王,乌孙、姑墨亦从北面出兵!”成大急得手心冒汗,剑也拿捏不住,铛地掉在地上。
又一侍卫快马奔至,成大一急,颤声问:“莫非又有邻国来侵?”
侍卫翻身下马,道:“大王,正是,莎车猛攻东部!”
成大捶胸顿足道:“邻国纷纷发难,我疏勒难道要亡在我手中吗?城墙刚完,东、西、北皆可一守,不知南部无雷如何?”
话音刚落,又一侍卫奔跑过来,人未至,声音先到:“大王,大王,无雷从南面竟然连夜偷袭!”
成大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啊”地一声,晕了过去,众侍卫慌了,一拥而上,扶起成大,掐住人中,连声叫:“大王,大王……”又灌了几口黄汤,成大悠悠醒来,垂泪道:“想我疏勒,屡经患乱,今日方安,却未想到,诸国却联手攻来,唉,我疏勒将寡兵单,如何能敌,看来灭国不远了……”
一侍卫道:“班将军神机妙算,胆气过人,他从乌即城突围,便已料到这着,连夜安排修缮城墙,否则,四路攻来,我军哪能支撑到现在呢?大王何不去找班将军!”
成大一拍额头,悲中露出喜来:“是的是的,我怎么这样糊涂呢?有班将军在,我有何忧呢?”他一骨碌站起来,喊道:“备马,到班将军那里去!”
成大心急如焚,惶惶而行。不一会儿,已至班超住处,正欲进去,却被从吏阻住,道:“班将军病重,不能视事,谁也不能见!”
成大急道:“你快去通报班将军,我是疏勒王成大!”
从吏冷冷道:“将军说了,谁也不见,即便大王,也不能见!”
成大全身发冷,道:“四路兵攻来,班将军难道不知吗?”
“班将军已知,他吩咐,但请大王放心!”
“放心?我怎么能放心?都打到家门口了,若没有万全之策,疏勒就要亡国了!”
“既然大王这么着急,我再去禀告班将军!”从吏说完,转身离开。成大焦急不已,眉头深锁,在门口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从吏出来。成大急忙问:“怎么样?”
“班将军病重,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视,但请大王放心,他自有调度!”
成大哪里肯听?迈开双腿,便想闯进去!没想到,又冲出几个从吏,抽刀相阻,齐声道:“请大王就此便回,不要为难下人!”
成大叹息一声,翻身上马,闷闷不乐,顾侍卫道:“敌兵四至,可班将军病重,以微言来搪塞我,唉,寡人恐疏勒朝不保夕,就要亡国了!”
一侍卫恨恨道:“大王,依小人看,班将军并非真病,而是在装病!大王乃堂堂一国之君,班将军竟敢相拒,何不派兵围住班府,那时,由不得班超不见!”
成大摇首道:“当年,疏勒国受尽龟兹凌辱,班将军助我们驱走异种,有功于我国,岂能如此无礼?况且,班将军智勇双全,你等又不是不知道,到时驱虎不成,反为虎害,怎能用此下策?”
侍卫默然不语。成大仰首望天,长叹道:“难道天要灭我疏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