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皇后将信将疑,一双凤眼睁得通圆,问:“真的?”
窦宪走到凤椅旁,俯下身,在窦皇后耳朵窃窃私语了好一会,窦皇后大喜,脸上的乌云瞬即烟消云散,拍手道:“好计啊,好计啊!哥哥真是足智多谋呀!”随即又忧心忡忡:“可是马太后不死,这计恐怕难成!”
窦宪沉吟道:“这却无妨,我粗通医道,马太后双眉之间,总有戚戚之容,忧能伤身,秋射之后,我料马太后必不能长久,妹妹但请放心。”
“难道哥哥又有什么计策?”
“妹妹但请宽怀!马太后不足忧,忧的是耿恭!”
“耿恭?他是谁?他能怎么样?”窦皇后沉思片刻:“我想起来了,皇上好像与我提过,赞他忠肝义胆,武艺过人,是我大汉少有有将星!”
“正是此人!”窦宪一字一顿道:“妹妹,耿恭是虎贲营都尉,护卫皇宫,智勇双全,有他在,我们的计谋恐难实现,不得不等上一等!”
窦皇后轻轻一笑:“我明白了,说来说去,哥哥此行,就是要我助你除掉耿恭呀!”
窦宪脸一红:“各取其需,有何不可!况且,耿家身为功臣之家,当年窦家遇难,刚叔带我们去他家求情,他们笑眯眯的,绝不肯答应。哼,这便是窦家的仇人,我们除掉耿恭,天经地义。”
窦皇后笑眯眯望着他:“好!咱一言为定!”
这时,宫女上来,盈盈一拜:“皇后,下博候刘张求见。”
窦皇后脸一寒,双眉倒坚:“这刘张,三番五次烦扰,没看到本宫有事吗?不见!”
宫女犹豫片刻,走向前来,附在耳边,轻轻道:“皇后,候爷送了一万两银子,说……”
窦皇后平时取用无度,内务府拨转的银子,三下两下用光了,佑大一个长秋宫,竟无法运转。窦皇后蓦地听了一万两银子,眼睛放光,登时打断宫女的话,急道:“快,快将候爷传来!”
不一会儿,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正是刘张。他见窦宪、窦笃在场,微微一惊,行过了礼,窦皇后问:“不知候爷有什么事?”
刘张拿眼瞅了瞅窦宪、窦笃,窦皇后玉手轻摇,道:“候爷有事但说无妨,不必顾忌。”
刘张咬咬牙,低声道:“启禀皇后,臣无他事,只是臣家府院狭小,难以居住,恰好隔壁有一座花园,面积颇广,却是长公主的,皇后可否替臣一言,使长公主将此花园让与臣,臣感激不尽!”
“哈哈……”窦皇后听了,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刘张一愣,不知皇后何意,惶恐起来,佝偻身子,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窦皇后笑了一会儿,道:“刘张啊刘张,你好大的胆子,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御景园,你也敢抢!”
刘张一给脸登时煞白。只听皇后接着说:“不过,本宫喜欢你的狗胆包天!你放心去行事吧,皇上那里,本宫自有交待!”
刘张听了,满脸喜色,飞也似地跑了。窦宪连声冷笑:“这个刘张,听说他是耿恭父亲的结拜兄弟,可贪利忘义,上次带我去捉拿耿家满门,得意洋洋,毫不留情,真不是东西!”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就需要这种人!”
窦皇后点点头:“正是!听我父亲说,刘张非常狡猾,可以用,但绝不可以委以重权,否则,必会噬人。”
窦宪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又东一句、西一句,聊起家常。夜色如薄雾,轻笼着长秋宫,飘飘渺渺,更催生出墙壁的芬芳,令人心醉。窦皇后敷衍几句,道:“哥哥还有何话,但说无妨,不必遮遮掩掩。”
窦宪脸一红,吞吞吐吐,不置一词。窦笃在旁,一直默默无言,此时见了,向前一步,高声道:“皇后妹妹,今天我们来,在御花园见到一个女子,仙女一般,嘿嘿,我哥哥可喜欢……”
“住嘴!”窦宪厉声道,窦笃吓了一跳,忙闭嘴不言。
窦皇后微微一笑:“喜欢一个人又没错,哥哥何必如此紧张?再说哥哥一表人才,又出自名门,试问天下,谁有幸见宠呢?”
窦宪低下头,心想:“我、我怎么了?不就一个女人吗?我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还缺女人吗?为什么我这么在意?”其实,喜欢一个人,再怎么心如石块,也成绕指柔,窦宪沉迷其中,如何得知?过了一会儿,窦宪嗫嚅道:“这个女子是谁?”
窦皇后蹙眉道:“御花园,女子……宫女么?不对,宫女不敢……哪是谁……”窦宪仿佛被什么揪住,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见窦皇后半天说不出来,急忙道:“那少女,一袭白裙,脸上挂着泪花,充满了忧郁……”
“挂着泪花?我知道了,这人是玉容公主!这丫头,虽有几分姿色,可这么大了,还成天哭哭啼啼,有什么好?一看就知道是不祥之物,哥哥奈何看上她?”
未央宫,夜未央。章帝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下首,黄门郎马防肃手而立。良久,章帝徐徐道:“舅舅,此次秋射,各国使者甚多,就连北匈奴,也遣使前来,城门是要塞,还要舅舅多费心。”
马防双手一合,道:“皇上放心!城门增加了兵力,臣又每日巡查,布防严密,固若金汤。”
章帝点点头,犹疑片刻,低声道:“最近大将军府情况如何?”
“皇上,大将军府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皇宫还要热闹几分!”
章帝双眼一瞪,几欲喷出火来:“可恨!这些王公大臣,入朝见朕之后,便争先恐后,往大将军府挤,哼!这些人,但知有大将军,不知有朕!”
马防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束竹书,趋步向前,躬身递给章帝:“皇上,微臣见文武百官出入大将军府,不分日夜,聚首狂欢,恐怕有变,秘密侦之,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
章帝微微一惊,取过一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方将竹书卷起,问:“东海王政果真频繁出入大将军府?”
马防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