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韦小宝这个畜生气煞我也!气死了我也!气炸了我也!”
刘晓如何不知道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的道理,就是有三千丈的无明业火冲破顶门,在韦小宝这等有棱角也适时圆滑不要脸之人面前乖乖得受着。
商掌柜的只能在一旁劝着刘晓莫要动怒,事后报仇不迟,而刘晓坐在韦小宝对面生着闷气,无处发泄。
不消片刻,一个皇城司军健从后府仓库往大堂走来,同时手里还捧着一个玉龙笔架,双手小心捧着询问道:
“恩相,此物可是您府上丢失的宝贝?”
韦小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不过还是装的有些震惊,睁眼端详了半天,激动道:
“这个玉龙笔架便是官家赏赐我府邸时留下的宝贝,如何在你的手里?快如实招来!”
那皇城司军健不敢怠慢,立刻回道:
“启禀恩相,恒祥当铺后堂外,有一处寄存质物的府库,有三十多个女子正在淘洗许多家私器具,小人随便捡了一个趁手的请恩相认领。”
韦小宝听了大怒,一把夺过玉龙笔架,指着私藏赃物的少东家刘晓呵斥道:
“你这刘晓!当真小人!好你个贼心贼肝贼骨头的贼人,原来手脚也不干净,竟然私通贼人盗我家私器具,如今物证在此,你还有何妖要话说?”
刘晓也不争吵,早已想到了今日,更是想好了说辞,冷笑道:
“韦小宝,你少血口喷人,来的人来当东西,我这里来收东西。”
“难不成凡是来当东西的人,我们还要打听人家干的什么勾当?你当这里是开封府衙?还是地方衙门?
“你的府上东西丢了,那是因为你蠢,贼人怎么不去我家偷盗?你这丢东西与我何干,这便是话。”
韦小宝听了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嘴角划过一闪而过的狡黠,随即呛声道:
“好好好,看来你这厮是早有准备,也罢!咱们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少间便有结果。”
“若是让我查出是你派人偷盗我府上东西,那我便请你享用我那皇城司的百般刑具,教你求死不死,求生不生,便是刘皇后和当今太子来了,我也有话说!”
刘晓也懒得听韦小宝放屁,反正又是自己派人偷盗,而且倒卖东西的贼人都被他杀了,故此把头一歪,丝毫不惧,回道:
“哼!韦小宝,随你怎么查,若是查出我派人偷盗你府上的东西,我这颗项上人头便送与你!如何?”
“好!刘晓,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是老子说的!一口吐沫一个钉!”
韦小宝点了点头,便亲自去恒祥当铺后堂的府库去调查。
刚起身,就看罗奴儿提着沾着血污的镔铁霸王枪从恒祥当铺外面走来,心里寻思道:
看他气势,枪头有血,又是这般及时,想来他那边是完事了,接下来该看我的了。
罗奴儿快步走到韦小宝跟前,捂着嘴低声笑道:
“恩相,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请恩相着手调查!”
韦小宝点头喜道:
“办得好,不必多说了,我自有计较,请随我来。”
韦小宝这才带着罗奴儿往后花园的府库去了。
刘晓看着适时出现的韦小宝和罗奴儿,总觉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巧合颇多,哪里必然藏着什么猫腻,似乎是个阴谋,故而放心不下,也带着商掌柜的、四个伙计跟了过去。
八个大房子并排组成的府库前,三十多个婢女正在烈日下淘洗韦小宝的家私器具,洗好一件,一旁一个账房便登记造册,一一记录,正好留下证据。
众婢女见来了官吏,并不知道其人是韦小宝,赶紧起身对韦小宝、罗奴儿请了个万福:
“两位大老爷在上,我等有礼了。”
韦小宝望着眼前盯着烈日干活的可怜婢女们柔声解释道:
“本官叨扰了,诸位小娘子休要害怕,在下韦小宝不是来寻你们麻烦的,自寻个地方歇着便好。”
“韦小宝?什么?我莫不是听错了?”
一众婢女哪个没有听闻过韦小宝的大名,见其人就在眼前,不自觉吓了一哆嗦,韦小宝见她们害怕,便想着指使着他们一个差事转移注意力,便哄道:ap
“你们怕个什么?我韦小宝又不是吃人的魔君,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小娘子帮我淘洗家私器具,也省得我韦小宝花钱雇人打扫了,在下这就谢过了。”
韦小宝对着一众婢女行了一礼,众婢女不知如何是好,便继续低头忙碌。
扫视一圈被一众侍女淘洗的家私器具,韦小宝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花名册交于身旁勾押官手里,喝令道:
“你且看清楚了,这花名册上乃是我府上丢失的家私器具的名单,你现在按照名单找到后全部送回我府邸,千万小心,莫要打碎了一个。”
“卑职领命!”
韦小宝又对着一旁的罗奴儿语重心长安排道:
“罗大哥啊,我丢的东西多,有一个不在名单上,劳烦你寻找那个东西,记住!一定要找到它!要不然今日可就白忙活了!。”
罗奴儿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便领命而去,开始在八个房间中挨个寻找。
刘晓和商掌柜的疑惑道:
“嗯?他的东西不是就在眼前吗?去别的地方寻个什么?怪哉?”
“小人不知啊。”
罗奴儿在前七个房间均未找到哪个东西,直到走到第八个铁门锁起来起来的房间前,本想问刘晓索要房间的钥匙。
但细细一想,这房门跟别的不一样,窗户和房门都是铁打造的,而且锁了起来,如此重要的房间,那厮定然也不会给钥匙,所以也没有去问,直接使出千百斤的气力双手活生生把铁门给卸了下来。
刘晓与商掌柜的惊叹之余,赶紧呼喊道:
“皇城司的蛮子!使不得!使不得啊!那个屋内不曾装你们的东西,你们这是要明抢啊!”
少东家刘晓与商掌柜的一下就急了,知晓里面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便是整个恒祥当铺丢了,里面的那个东西也不能丢,便立刻上前阻止,可刘晓还没靠近,就被韦小宝扯住衣领,痛斥道:
“好个泼贼!不打自招了吧!你刚才说的话我等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左右,给我把这两个人拿下!”
两个皇城司军汉直接将刘晓和商掌柜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罗奴儿进去寻找。
罗奴儿进去了半晌,韦小宝焦急等待,忽然见罗奴儿大笑着跑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被捏的变形的铁盒,顺势打开给韦小宝端详一番。
韦小宝顺手拿起铁盒内装着的一盒地契,一一翻阅检查之下,发现其中正好有一张盐山地契,所属者乃是必然是太子赵桓、蔡京蔡京、三司使刘通、苏州胡二郎,再仔细翻阅之后,确认一番,不由得点头满心欢喜。
“所有人听着!立刻拿了府库内所有赃物,全部送往皇城司大堂一一审查,免得遗漏了本官的家私器具!”
周遭皇城司军汉得令,便开始搬运起府库内入当的所有东西。
少东家刘晓这点道理岂能不懂,一旦所有的东西入了韦小宝的手里,即便是后续追回,最少被其扣押不私藏三成左右的质物,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一旦这个消息让外人知晓,有人前来来赎当,自己没有那些质物,非但破坏当铺名誉不说,更是要以十倍价钱赔偿。
其次便是三司使刘通开此当铺的目的,一来是赚钱获取暴利,二来趁机从东京搜刮好宝贝交由太子赵桓用来讨好道君天子赵佶这个狗皇帝。
刘晓深知其责任重大,岂能由人随意拿走,但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韦小宝的真实目的,便大喝道:
“韦小宝!你们皇城司的人莫不是梁山泊的强人(强盗),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端的如此贪得无厌。”
“现在拿走你自己的东西不好吗?非要置我于死地?嗯?当铺内其他的东西关你甚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快快放下!小心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韦小宝听了不觉一笑,摸着下巴俯视着刘晓讥刺道:
“少东家您说笑了,我且问你我们皇城司只拿了你们这点东西,你便急成这般?你的叔翁以及朝中恶贼们榨取老百姓调查民脂民膏之时为何不这么急躁?”
“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只允许你们欺负老百姓,不允许别人欺负你们?当你们是神?嗯?”
“左右,把恒祥当铺内外所有人押送皇城司地牢,这些女眷单独压在厢房,想来跟她们没有关系,好生伺候,待审查清楚,然后放回!”
“恒祥当铺内若有反抗者休要废话,直接一刀就地杀了,就说妨碍公务,尔等必须赶在下午当值之前力成此事,小心搬运,尽量不让百姓看见最好。”
“卑职谨遵钧旨。”
一众皇城司依令行事,开始搬运东西,韦小宝得到了想要的,和罗奴儿却不敢在此耽搁时间,弃了一众人,急急奔出了恒祥当铺,骑着马返回皇城司档案室内。
在返回的路上,韦小宝骑着马观摩了半天那张盐山地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便对着罗奴儿道:
“罗奴儿,我道是哪里的盐山,原来是河北东路沧州的盐山,咱们这一回算是发财了!”
“早就听闻沧州盐山之下有十二大盐场,每场年产达五六千包,每包净重578斤,盐场共占地面积1628顷33亩,故而沧州盐山那边有“万家青烟皆煮盐”之说。”
“这沧州一地,不仅是因为盐山,还有大量的海产通过南凭马颊河、中有无棣河、北依柳河三支漕运,输往京师、江南。”
“真可谓连樯如舟楫如梭,一派繁忙景象,虽比不得汴京、苏杭、但商贸繁荣也是位列天下前三甲。”
“一会你我回到了皇城司衙门,你立刻挑选一百心腹手下连夜直奔河北沧州府,寻找管事之人完成交割事宜,满个天蝎爱,我信得过你一人,交割之时,签字画押事情就由你来替我,到时候再拿回新的底气,速去速回,拜托了。”
罗奴儿却有些不解之处,皱眉道:
“恩相,如此粗鲁之举恐怕不妥吧,即便是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强行完成交割事宜,谎称说是太子、蔡京、三司使刘通、曹二郎送给恩相的。”
“可属下早就调查过,那沧州府府尹好像是宰相蔡京的门生,只怕是咱们刚走,消息传出去,后脚就又被宰相蔡京等人派沧州府尹夺了去,空欢喜一场,还让他们有了防备。”
“哈哈哈哈!你这痴汉!”
韦小宝笑着解释道:
“你这担心是多余的,我早已想好了计较,你我且先回皇城司档案室内拿到沧州府尹往日犯下的罪状,有了这东西,还不怕沧州府尹为我所用?”
“常言道不怕官,就怕管,沧州府尹对于咱们这笔富贵极其重要,他若不肯相从,便拿他祭刀,找个理由杀了,给沧州官吏立个威,也好让后面去沧州当府尹的官吏们明白明白。”
“不说让他们直接帮我们,只要夹在本官和蔡京等人中间模棱两可装傻充愣,咱们亦不为难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罗奴儿点着头赞叹道:
“恩相非同常人,果然深谋远虑,这才走了一步,便看清了后面百步、千步。”
“我适才心中还在疑惑为何恩相急着待我返回皇城司衙门,原来要拿沧州府上下官吏的档案,有了他们往日做下的腌臜勾当的证据,害怕他们不乖乖就范?这下卑职彻底明白恩相用心了。”
此时,东京天气依旧燥热无比,热烈非常,导致一路上行人不多,即便是有,都是无精打采躲在阴凉处打瞌睡。
韦小宝和罗奴儿快马而去,不时便到了皇城司档案室取出了沧州府上下官员的档案,随即罗奴儿领了一百心腹日夜兼程直奔沧州府盐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