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内,他没有坐那个碍事的轮椅,就这么两条腿直愣愣站着。
青姑一见,二话不说便低头退了出去。
果然是三皇子的人,这般有眼力见儿。
“殿下这是何意,您的人为何在我的院子?”南声声心里有个念头,但又觉得太离谱。
宋砚熟练地坐在屋内桌前,就着壶中热茶,将杯子烫了烫,倒了两杯在桌上。
这般熟悉的动作,倒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府中。
“你忘了,这宅子是皇后娘娘替你置办的。”宋砚送了一杯茶水入口。
“所以呢?”南声声觉得,这宋砚说话说一半,这样的人很讨厌!
“当初皇后娘娘总不能亲力亲为每件事,所以这宅子是让我帮你置办的咯。”宋砚歪了歪身子坐着,
南声声恍然大悟,难怪他对这里如此熟练。
可,让他代为置办,他完全可以重新买下人,将自己府上的下人放过去,这又是什么操作。
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宋砚弯了弯唇。
“你孤零零过来自立门户,手里没些好用的人怎么行。本皇子调教过的人,你放心,绝对好用。”
南声声的嘴角抽了抽,“那我岂不要谢谢三皇子。”
“不必客气。”宋砚就像是饮酒一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你选择这个时候住进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和侯府赌气吧。”
南声声:……
真是奇了,怎么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就好像自己的身上长了双他的眼睛。
“三殿下觉得,我这个时候住过来,是为了什么?”
宋砚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猜不透摸不着的玩味。
“南姑娘喜欢唱戏,这里的台子大,你可以放开了手脚唱。只不过……”宋砚看向屋外,二月底的院子已经渐渐春暖花开。
“不过什么?”
“不过本皇子也喜欢唱戏,你将戏本子里给本皇子也写一段,我与你一起唱,否则无聊了些。”
南声声看着他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目光忽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不是寻常的戏本子,就要用命去唱的。殿下的命如此金贵,当真愿意唱?”
宋砚的嘴角弯出一抹弧度,“为何不能,世人都知我是一个瘸子,哪里金贵了。”
“既如此,殿下便也来唱唱。”南声声接过宋砚递上来的一杯茶水,两人隔空相碰,一饮而尽。
还有三日便是文武试的决赛,这一次,不用南声声自己报名,也不用别人替她报,早在初试就拔得文试头筹的南声声,早已成了大家心目中的重要期待。
三年一度的女子文武试决赛,向来备受关注。
早已有人做好了赌注,在京中的茶楼酒肆开赌。
往年每届文武试决赛的魁首女子,都成为了皇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比如十七年前的武试魁首夏清羽,成了为国将军。
而那届的文试魁首,吏部尚书秦家的女儿秦拂,更是成为了一国之母的皇后。
后面历年脱颖而出的女子们,有的成了鸿雁堂的头名女夫子,有的也入宫做女官。
大商,是一个风气开化之地,特别是这些年,女子入宫做女官,已是常有之事。
只是下一步,女子能否入前朝?想必也在很多人的观望之中。
今年的文武试,以文试更为火爆。
南声声的画中画曾让人眼前一亮,百姓们都道,区区文试初赛便有此才情,不知在决赛时,这位侯府小姐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文试决赛已不拘泥于琴棋书画,而是任由女子们发挥。
十七年前秦皇后夺魁那届,她便是以一篇政论加以辩论,夺了第一。
当初太子见此女竟有如此见解,便一举中了意,请天子赐婚。
后来自己登基后,更是没有犹豫,便将秦拂立了后。
以至于后来许多年,都有女子模仿秦皇后当初的政论和辩论路子,有人强有人弱,可惜再无一个太子出现。
今年,人们纷纷猜测,文试初选成绩最好的南声声,会以什么形式来比赛。
没有人知道,位于城西院子的南声声,正带着一个戏班子在准备。
没错,就是一个戏班子。
终于到了文武试的决赛那日,地点设在皇城中心最大的空地。
这里早已搭了高台,文武试都在台上较量。
台前方圆五丈,设了六十个席位,专供国子监、翰林院和一众评审。
与此同时,广邀一众文武百官前来观摩。
之所以会设在此处,因为距离台子不远的位置,便是一座三层塔楼。
此楼常年不开放,只有当天子微服时,才会在侍卫的保护下,暗中登楼,一揽皇城景象。
今日,孝景帝、秦皇后带着一众皇家女儿也早早登楼。
他们坐在三楼之上,满脸好奇地望着台上。
而台下五丈之外,早已围满了百姓。
第一日先是文试,南声声抽中了第三个出场的顺序。
看着手里的签子,南声声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面上看着却是云淡风轻,默不作声。
前两个是初试中成绩还不错的贵女,一个展示画艺,一个展示诗赋。
那展示画艺的贵女所作万马奔腾图栩栩如生。
经历了此前南声声的战场疆域画中画,如今城里的贵女们,竟有争相模仿之势,皆以画战场、骏马、山川河流为荣,以花鸟、侍女为不齿。
画作引来在场之人的赞许,各位评审的大人们给的分数也很是可观。
至于那位做诗赋的,便要差了些。
虽也有些才情,但诗词歌赋在男子们看来,算是附庸风雅,不管女子作的再好,也登不得台面。
更何况,这女子没有薛涛柳絮之才,也只能算是寻常。
到了南声声,场上静默了许久,也没看到她的影子。
忽然,一声鸣锣响,台子的帷幕之后,传来了一阵高唱:粉末大戏,请诸君商。
唱戏?这侯府的小姐文试决赛,竟然要唱戏?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形式的,虽然这些高门大户寻常也会请些戏班子到府上,可一个贵女在众目睽睽下,让自己成为戏子,实在不雅。
一时间,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南声声,看来把你送进决赛也不是坏事。你磨了这么些天,竟然是唱一台戏!”南采薇忽然觉得,今日的决赛,南声声有可能把自己送到沟里去。
这是太想出风头了,以至于忘了她的身份。
三层塔楼上,秦皇后微微皱眉。
“声声为何,要唱戏?”
在她看来,贵女比文,琴棋书画皆可。但这戏子,确实不能入眼。
“先看看再说。”孝景帝倒是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