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骂完,又扭头问道,“如今你能明白当年我为何不让你嫁给他了吧?”
周妈妈苦笑了下,“老夫人待彩云不薄,无论如何,彩云都是感激老夫人的。”
嗯,她总算还不太蠢,韩老夫人满意得点点头。
“周妈妈,你传话下去,从现在开始,韩鸿越的事情不必再管,只管将他做过的那些蠢事整理好便是。”
想与韩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凭他也配!
韩老夫人气到了极致,也一心想着怎么才能把韩鸿越这个蠢货跟韩家摘干净,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周妈妈表面恭顺的应着,眼底却闪过一抹恨意。
……
接下来的事,比薛沉鱼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六皇子回了宫,便将外面那些污蔑吕先生的传言禀明了陈贵妃,陈贵妃乍闻之下便怒不可遏,言道怎么能如此折辱一位大儒,然后急急忙忙去见了陛下。
吕老先生如今虽然致仕,但他所着的书仍广为流传、他所教的学生,依旧在朝堂上担任要职。
一时间,他的门生故吏也纷纷上表陈情,为自己的先生鸣不平。
言辞之激烈,陛下都不敢直视,可见一斑。
陛下向来重视读书人,像这种只是捕风捉影,就铺天盖地造谣谩骂一位大儒的行为,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何况此事牵涉的不止有吕先生一人,还有昔年为朝廷为社稷立下赫赫战功的薛侯,以及去岁岭南大旱时捐出巨额资银还被封为安平县主的薛家大姑娘。
这简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陛下当即就下令让刑部联合大理寺以及京兆府的人联手彻查。
“一定给朕查清楚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外面造谣重伤武安侯府还有吕先生的名声!”
“这诸位都是国之栋梁,社稷股肱。若是连他们都能被人肆意侮辱谩骂。大盛朝廷威严何在?!”
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联合行动,这一查,便最先查到了一位落榜举子崔骅的身上。
是他找了许多街头混混和乞丐,还买通了一些无良的说书人,四处散步谣言,诋毁侯府和吕先生的名誉。
崔骅当天便被京兆府的衙差抓进了大牢。
而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贺如意早早就准备好了和离书,还将自己的嫁妆全送回了小草所住的小院。
为了他崔二爷外室子的身份露馅,崔骅只能跟她签了和离书,从此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但此事并没有就此完结。
贺如意前脚离开了崔宅,后脚就有人匿名举报:这落第的举子崔骅,是崔家东府崔二爷与歌姬所生的外室子。
这么些年向来以爱妻护妻出了名的崔家二爷,竟有一位外室子!
而且外室子已经二十出头,年纪比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明月郡主所生的孩子都大了。
这消息足以震动京师。
崔二爷多年经营的美名一朝丧,明月郡主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外室子,一怒之下与他义绝,带着一儿一女回了王府娘家。
至于牵案的崔二爷,虽然是崔家人,但崔家西府不愿意牵扯其中,早早做了切割,他便被送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
期间,陈贵妃也通过陈丽珠传来了一些消息,陛下确实几番召见过医官,而且去的地方也是保密,不让任何人提起。
薛沉鱼越发觉得,那位大岭县令蔡进学,也许真的还活着。
……
而在薛沉鱼和离、薛夫人与薛侯的旧事,还有吕先生受了武安侯府不正当好处等议论传得沸沸扬扬时,司徒祯这个暗中推手,也大摇大摆地回了诚王府。
刚进松玉院,还没能来得及换身衣裳,诚王便在诚王妃的撺掇下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你看看你惹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那武安侯的女儿是善茬儿么?”
司徒祯顿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眼成天赋闲在家的诚王,“有话说,有屁放。扯别人做什么?”
“混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口气么?”诚王气不打一处来。
司徒祯只是扯了一下嘴角,“你想听好听的话,找你家老二去,想在我这儿听?没有!”
“你要实在不服气,就进宫向陛下讨一道圣旨,只要陛下明旨说让我以后对你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一定照办。”
“你!”诚王被他气的七窍生烟。
诚王妃连忙从旁劝道,“王爷,这些都是小事,你别忘了正事。”
司徒祯闻言多看了她一眼,没理会。
但诚王确实被劝住了,说道,“你若真想知道薛侯的伤势,随便打发个下人去侯府问一声都行,非得跟那么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传的都多难听?都说她克夫,人家贺家三代翰林的清流门第都被她克的家破人亡了,你真要跟他牵扯上,还能得了?”
司徒祯嗤了一声,无稽之谈,姓贺的自己伤天害理,关一个女子什么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往女人身上泼脏水,是逃避责任的惯用伎俩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如此冥顽不灵,是不是要赔上我们王府你才甘心?”诚王怒不可遏。
司徒祯又嗤笑了一声。
诚王妃接着劝道,“我知道不信邪,可外面都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
见司徒祯神色不虞,她又连忙改口道,“便是不信这些,他们武安侯府的爵位是靠军功挣来的,一帮练武的粗鄙之人,也不值得世子这般尊贵的人结交。”
“不错,武安侯不过就是个军功换的爵位,和我们天家怎么能比?你便是要往来,也挑一些家世门第好的人。那个薛侯,往后就不必来往了。”
司徒祯忍不住冷笑:“你们说完了么?”
诚王妃洋洋得意道,“世子能听进去最好了,我和王爷的一番苦心也算没有白费。”
司徒祯的面色骤然冷下来,“说完了就给我滚!”
“司徒祯!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讲话?!”诚王怒吼道,“本王和王妃可是你的父王和母妃!”
“你们算哪门子父王的母妃?!”司徒祯怒摔了一盏茶。
碎瓷飞溅起,鹅黄色茶汤也淌了一地。
“从小到大你们有没有在意过我喜欢什么不知喜欢什么?也是,你们怎么会在意呢?你们连我的死活都不关心!”
“我从小是皇祖母看着长大的,长大了回王府,又是你们一次次的告诉我,你们和老二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个外人。”
“我都接受了,我也不在意。可从小教我本事的,是薛侯、在我生死一线的时候救我的,也是薛侯一家。”
“他们是我的恩人,于我而言,可比你们这些所谓的血缘关系要亲近多了。你们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要我跟自己的救命恩人断绝来往,多大的脸啊?”
“你,你放肆!”诚王气不打一处来,也怒砸了一个花瓶:“你,你这个逆子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家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是啊世子,你说我便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王?当年把你接进宫去抚养,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又岂是我们能做主的?”
“这些年我们也不曾少你吃少你穿的,而且你尚未弱冠你父王便为你请封世子。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说这些话来寒我跟你父王的心!”
司徒祯被诚王妃的无耻气笑了,“皇祖母为何要把我接进宫,你心里没数么?”
“难道不是因为从我一出生你就看我不顺眼,还找了个江湖骗子进府,说我是灾星降世,几次三番地想要把我掐死在摇篮里。”
“皇祖母不忍看我受害,才把我接进慈安宫去抚养。如今到你嘴里,倒成皇祖母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