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妃哑然。
片刻,才用手肘撞了撞诚王,低声道,“王爷,你说话呀。您才是一家之主。”
这句“一家之主”,一下便让诚王重拾了信心。
“没错,本王是一家之主,这诚王府的事,就该我说了算。”
“司徒祯,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识相,就尽早跟武安侯府那帮人划清界限,省得我们还要受你连累。”
这番无耻至极的话把司徒祯给逗笑了,“父王的无耻真令人叹服,你知道你们这些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话若是传到皇祖母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么?”
“你敢!”诚王暴跳如雷。
太后是诚王的亲生母亲,他还能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秉性?
这些话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非扒了他们夫妻一层皮不可!
诚王妃也怒道,“你莫不是想忤逆父母?”
“忤逆就忤逆了,你们又能如何?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入宫向陛下和太后讨个说法。”
诚王妃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一直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绝情的父母?但后来一想,也不对,你们只是对我绝情罢了。”
“你们对那个宝贝儿子可是有求必应,予取予求的。”
顿了顿,司徒祯忍不住笑道,“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此话一出,诚王再次暴跳如雷。
“你个混账东西,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口,我看是这些年对你太好,让你过的太舒服了。”
他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教训司徒祯,奈何他虽然是皇帝的亲弟弟,但文不成武不就的,根本不是司徒祯的对手。
三两下就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一个劲地大喘着粗气咒骂司徒祯。
而诚王妃却意外地安静下来,面色煞白,连平时最热衷的装着劝架、实则拱火的戏码都不演了。
司徒祯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嘁”了声,顺手便砸了一个花瓶。
“既然你们这么见不得我跟她往来,我偏要。”
“方随,你去找十个八个官媒,然后把本世子有的银子和田产庄子店铺都整理出来,本世子要去向薛大姑娘求亲!”
“逆子!你是非要气死我们不可。”诚王气得直跳脚。
而诚王妃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句“是不是亲生的”中反应过来,一直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们就被司徒祯从松玉院给赶出去了。
……
诚王府闹的这一场,很快就传进了慈安宫里。
“方嬷嬷,你跟哀家说实话,大福对薛家那丫头,究竟是什么想法?”太后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心里却始终不得平静。
“世子对别人都看都不带正眼看的,也就是薛大姑娘,因着薛侯爷的关系,世子殿下客气了几分,打了个招呼。”
方嬷嬷是又把之前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然后强调道,“旁的,确实没什么。”
太后:“没什么外面能传成那样?!你真当哀家是老糊涂了。”
方嬷嬷吓得连忙跪下,“太后息怒,确实没什么呀,您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撒谎骗您。”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嬷嬷说道,“世子只是多问了薛大姑娘几句话,还都是关于薛侯的伤势的。”
“老奴虽然没有近前,但他们并未避着人,老奴全都听得真真的,绝没有半点私情。可那些人不知怎么地,就是记恨上了她。”
“他们哪儿是记恨薛家那丫头,是见大福亲近她,挡了她们的路,又不敢对大福如何,便只敢拿她一个女子宣泄怒气。”
太后在深宫这么多年,这些个道理一眼就看透了。
“那丫头是受了哀家还有她父亲所托才走的这一趟,如今可倒好,遍京城都在拿她和离的事情大做文章。”
“莫说薛侯战功赫赫,是我大盛功臣,他可是大福的救命恩人。那孩子向来爱憎分明,哀家都不敢想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正说着,一名内侍便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太后,诚王世子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太后的手一顿,“瞧,这不就来了。”又抬抬手让方嬷嬷起来。
想到那混不吝的小子待会儿可能要说什么,她老人家就一阵头疼。
方嬷嬷苦笑着站到一边去。
“宣吧。”太后叹道。
……
司徒祯在慈安宫待了大半天,将将到宫门落锁的时辰才离开。
太后在他离开后,一个劲地感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咯。”
方嬷嬷笑道,“世子善解人意,知道体谅太后您的难处,这还不好呢?世子殿下刚进来那会儿表情那般严肃,老奴还以为他……”
“你是不是以为他进宫,是来找哀家给他和薛家那丫头赐婚的?”
方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想到世子是来求太后帮忙的。
“赐婚,是肯定要赐婚的。”太后说道。
“大福说的不错,哀家是一国太后,既然亲口许了诺,说能劝他回京的人就要做主赐婚,就该说到做到。”
方嬷嬷心说,是,但这和给薛大姑娘下帖子、请她来诚王世子殿下的赏花宴并不冲突。
她以为世子会直接求太后赐婚,却没想到他是希望太后照常办赏花宴,然后给薛大姑娘一份请帖。
像这样的赏花宴,他又是诚王府世子,来参加的贵女,都是有门槛的。
家世清白、没有婚配,还只是最基本的。
薛家大姑娘薛沉鱼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不合适了,更别提她嫁过人,是和离回家的。
若不是诚王世子开口,这赏花宴的请帖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
但方嬷嬷觉得世子说的也有道理。
他说,“薛大姑娘曾遇人不淑已是不幸,如今又因为我耳名声受累。旁的人我便不管了,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薛侯的爱女,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要是其他天大的难事,我也不好向皇祖母开口,但恰好有这么个机会,孙儿便想用一张赏花宴的请帖,换她往后婚事顺遂。”
能得到宫里的请帖,那就是武安侯府,和薛大姑娘本人脸上莫大的荣光。
能不能选上且不说,光是能得到宫中帖子这一点,便胜过无数女子。
她往后要是愿意再论婚嫁,也不至于因为曾和离那事,被人处处挑剔。
加上太后本身就薛家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就痛快的答应了。
至于世子殿下为何还要在宫中留到将将落锁的时辰,那就是世子孝顺,想多陪陪太后她老人家罢了。
“方嬷嬷,你说,哀家有那么多孙儿辈,怎么独独最喜欢大福呢?”
“许是因为,太后那么多孙辈里面,就数诚王世子殿下与陛下年少时最像吧。”
陛下年少时流落民间,太后便错失了他少年的那段时光,一直想方设法的弥补。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陛下长在民间,与先皇和太后都不亲近,又如何能弥补?
但诚王世子天生福运绵长,都说陛下像先皇,而世子一出生便肖了祖父,像极了陛下。
所以太后一见那婴孩便爱不释手。
偏偏诚王妃是个耳根自软、眼皮子浅,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个江湖骗子的话,非说这孩子不祥,几次要对孩子下手。
太后实在看不过眼,才做主将孩子抱到身边养着的。
“你说的对,大福这孩子像陛下,像哀家那个打小就失落民间,差一点就无法相见的孩子。”
她是瞧着大福那张与陛下相似的脸,又一点点将这个孙子养大,这也才稍稍弥补了一下当年她没能看着自己大儿子长大的遗憾。
所以她对大福多一些偏爱,也是情理之中的。
方嬷嬷笑着应道,“这些年因为有世子的陪伴,太后一日比一日开怀了,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世子心思纯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孝顺孩子。”
太后有所感地点点头,“那孩子就是心地好,又处处为他人着想,投桃报李固然不错。可他就是心思太纯粹了,连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了都没想到要反击。”
孙儿不懂反击,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要帮衬一二的。
说到这里,太后面上已经出现了怒容,“赏花宴的事你去办,韩家和崔家的姑娘,一律不许出现在赏花宴上!”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