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门前,还有四位全副武装的百骑藏于暗处,在烛火的映照下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身姿挺拔,异常警惕。
“席统领,请出示凭证。”
确定是自家副统领亲至,几位百骑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徇私舞弊的想法,四把横刀交叉相错,拦住了牢房大门。
“哎,给你给你,陛下的手谕,确定好了就赶快放行,别耽误时间。”
虽然心里也清楚,看守倭使关系重大,不容疏忽,但席君买还是忍不住的,为几位属下的智商捉急。
若是没有凭证,他吃饱了撑的,来这阴曹地府般的地方受罪?
知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装作镇定,不让自己呕吐出来,很难的!
待确定手谕真假后,百骑对着同伴点了点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咯吱’声作响,牢门大开。
侧着身子向里看去,只见牢房内阴暗潮湿,角落里还有污水与秽物的恶臭传来,几只茶婆虫肆意游荡。
随着这股直熏得眼疼的恶臭扑面而来,一时间,王敬直只觉得午饭上涌,不吐不快。
向席君买示意一声,便快步走到角落几声作呕,直到吐得腹中空无一物后,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此时也顾不上风度,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胃酸,王敬直便紧随席君买其后,迈入几乎无从下脚的牢房。
不过几方大小的窄小牢房里,倭使犬上正蜷缩在一角,脖颈和四肢皆被沉重的镣铐锁住,动弹间,锁链与地面摩擦的‘哗哗’声响起。
因为之前经历了几番审讯,犬上赭色的囚服下,裸露的肌肤遍布血痕,再加上双手被缚,无法打理衣冠。
整个人看上去披头散发,神色憔悴,几乎不成人样。
见有人来访,犬上麻木的抬起头来,见是百骑,又下意识的往更角落处缩了缩,明显是被折磨怕了。
王敬直颇有些可怜的打量着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猢狲装作人样,在恐怖谷效应下,心里涌起一阵毛骨悚然。
告诉自己正事要紧,王静这强忍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倭使犬上,今日某来...是为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要你将玄甲的来路如实相告,那某定会为你,在陛下那里美言几句,保你性命无虞。”
犬上眼底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很快黯淡下去,这套说辞听了十几遍,听都听烦了!
忍痛抬头,强装镇定的回道:“能说的我都说了,那几十副玄甲,的确是蓝田公昨夜许诺,差人暗中送来的报酬!”
能说的都说了,那藏在肚子里没说的,就是案情真相!
王敬直心里冷笑一声,也不得不承认,李斯文看人真准,之前告诉他的关于倭使犬上的信息,几乎没有丝毫偏差。
此人利欲熏心,比起好言相劝,还是大刑伺候来的简单高效!
眼神示意席君买,走到刑具那边帮自己助威,王敬直本人则向前逼近一步,眼神如刀,语气冰冷:
“好你个猢狲,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昨夜擒下的刺客已经全招了,你与淮安王府暗中勾结,用私藏玄甲之名,联手陷害朝中贤良。”
“该不会...是真觉得你们的密谋,天衣无缝吧?”
你这人...说谎都不带眨眼的,还说你不会查案...在席君买的惊叹注视下,王敬直强绷住表情,厉声喝道:
“如今证据已经浮出水面,今日某来审讯,便是为了放你一条生路,若是再敢执迷不悟,休怪朝廷不顾两国情谊!”
本来还想用百骑的威名吓唬吓唬他,但一想起百骑的丢人程度,王敬直便紧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虽说犬上来唐不久,但万一也清楚的知道百骑是如何揍性...
那自己用百骑的眼线吓唬他,不仅起不到什么用处,还会暴露自己是在骗供的行为。
至于刚才的一番话术,是李斯文教他的,名为‘囚徒困境’的审讯技巧。
虽然不清楚有没有用,但试试也没多大害处。
听闻此言,犬上身体止不住的颤动,但心中仍抱有几分希望,梗着脖子嘴硬道:
“你莫要袖口喷人,除了与李孝慈的点头之交,我与淮安王府再无瓜葛,陷害忠良也是子虚乌有之事!”
见来软的果真不行,心灰意冷之下,王敬直再没了继续试探的念头,还是大刑伺候吧!
冷哼一声后,目光凛冽的朝一旁看去,守候在刑具架子旁的席君买立即心领神会。
大摇大摆的挑选了几件,看上去就吓人的刑具,而后故意拖在地上‘哗啦’作响,最后逐一堆放在犬上身前。
“我大唐向来包容开放,对待外邦属国也不例外。唐人有的你们也会有,谁也别嫌弃谁!”
阴暗的牢房中,席君买半蹲在犬上面前,咧出一口好牙,很是期待犬上的回应。
犬上下意识看去,只见摇曳的烛火在刑具上泛起冷光,再加上其表面留下的斑驳血迹,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烙铁,用炭火烧红后,只需轻轻按压在皮肤上,滋滋冒油,配合上你的惨叫,解压的很。”
一边介绍着,席君买起身,将几件烙铁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继续道:
“这是夹棍,将手指、脚趾夹在其中,只需微微一拉便是骨头尽断,就算将来治好了,也是个遭人嫌弃的废人!”
你这个...也太六喽!
瞅着席君买一脸的兴致勃勃,王敬直也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倒吸了口凉气后,用力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观察着犬上神色,席君买突然一脚蹬了上去,冷声喝道:
“犬上,想来你也领教过这些刑具的厉害,若是再敢嘴硬,那就休怪某...不讲武德了!”
瞅着身前这堆寒光凛凛的刑具,联想起席君买绘声绘色的形容,犬上脸色瞬间煞白,豆大冷汗在额头上滚落,嘴唇也止不住的颤抖。
只是...想到昨夜,李道彦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犬上决定再做最后一次的挣扎,叫嚣道:
“我乃倭国使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大唐千年以来的规矩!你们就不怕...今日之事暴露,让唐皇知道了怪罪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