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斯文的满腹牢骚,李承乾抬袖遮脸,眼里满是忍不住的笑意。
让李斯文这个最大嫌疑人去查案,丝毫不亚于‘堂下何人,竟敢状告本官?’的荒谬,真期待此事暴露人前时,封伦一众的反应会多么有趣。
瞅着对面越笑越难绷,最后趴在石桌上直不起腰的李承乾,李斯文倒颇为可怜的摇了摇头。
高明的笑点是真的低,可想而知,这货以前过得都是啥苦日子。
而且,今日一事背后暗藏夺嫡暗流,众臣诬告也不是利益结合,而是多方角逐后勉强认下的结果。
但看他笑的如此开怀,李斯文也就悄摸打消了,提醒高明让他大起警惕的想法。
现在有自己帮衬,将来等自己南下,也有王敬直在身边看着,还是让他再轻松一年半载吧,不然...费了半天劲才有所好转的心病,怕是又要加重。
“说起来,高明你有如此闲心,城外养殖场如何了?”
李承乾颇为自豪的挺直腰杆,笑道:“借你吉言,发展的还不错。”
就在李斯文两人交谈甚欢时,王敬直已经告别李二陛下,拉着满载军器监账册,以及涉嫌人员情报汇总的独轮车,沿小路朝大明宫快步跑来。
神色匆匆下,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等再次步入大明宫的范畴,因为间隔时间不长,守门百骑认出了王敬直身份,也就没多做阻拦,微微颔首示意放行。
一路穿过庭院,朝着之前与李斯文暂别的地点走去,还未靠近,王敬直便听到隐隐笑声不绝。
谈笑间,李斯文目角余光注意到王敬直,还有他身后如小山般堆叠的文本,一个不太妙的想法油然而生,脸色有些发白。
来者不善啊,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过年前,被秦怀道监视着办公的骡马假日。
见对面脸色不对,李承乾也停住言语,顺着李斯文的视线看去,眼角不由抽搐。
此时王敬直放下独轮车把,稳步上前躬身一拜,注意到李斯文怀里的小公主,语调便下意识降低几分:
“看来某来的不巧,打扰到太子与二郎的雅兴了。”
李承乾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点头道:“原来是敬直,你来得正好,某与斯文正说到查案一事,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说着,他微微前倾身体,眼里满是期待。
说起这,王敬直脸色耷拉下来,撇了撇嘴角,侧开身体,放出了身后,那堆让人看了只觉头晕眼花的情报。
带有些揶揄的笑意:“陛下说二郎闲着也是闲着,便使唤某带着这些来找二郎帮忙。”
说着,王敬直将车上的账册与报备放到桌上,来回不停的走着,嘴上也不闲着:
“军器监前人监主涉嫌渎职,数量繁多的玄甲、弓弩流落在外,分布于各个世家。”
“还有部分至今下落不明,涉嫌人员众多,这些都是百骑将其行踪详细记录在案,汇总上来的情报。”
李斯文看着面前致死量的文本书堆,紧皱眉头,隐隐挤出一个‘川’字,低头看了眼怀里兕子,果断起身,朝着大明宫殿内走去:
“某看小兕子睡得不踏实,先行去殿里将她安置好,你俩先看着。”
但言语未尽,肩膀两侧就被两只大手死死按住。
好不容易得了半天休沐的李承乾,又怎么可能愿意留下当苦力,要死兄弟一起,谁也别落下谁。
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斯文,敬直的这番心意可都是为了你啊,难道你忍心让我俩死于用脑过度?”
王敬直故作忧愁,配合李承乾说到:“斯文,某自认本领浅薄,若没了你的鼎力相助,等看完这些情报怕是花都谢了...”
李斯文沉思片刻,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点头道:“看来此事比某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有了这些详尽的情报,只要慢慢梳理,不怕没有对方马脚!”
看着李斯文重新坐回原位,不情不愿的翻起文本,李承乾和王敬直相顾无言,这个懒货真能装蒜,差点就让他给跑了!
看着李斯文愁眉苦脸的翻看着文本,李承乾也凑上前去。
只翻看了两眼,脸上便满是生不如死的苦闷,再瞅一眼这些资料,便急忙扭过头,恋恋不舍的盯着那盘下到中盘的棋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一次挣脱了朝廷上繁琐不堪的政事,又遇到闲暇能与友人以棋谈心...
这两件同样快乐的事情重叠到一起,本应带给他一段宛如梦境的幸福时光...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看得入神的李斯文,突然觉得脖颈一寒,扭头瞅了眼发呆中的李承乾,没好气的低声骂道:
“别搁那愣神了,快来干活,不看完这些谁也别想回家!”
迫于李斯文的骇人目光,李承乾紧忙停下纷飞心绪,一脸凝重的与他对坐,唉声叹气道:“这些资料如此繁杂,若想从中找出有用线索,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言外之意是在说,斯文你脑子转得快,赶紧想个合理方案,母后还瞪着他回家吃饭!
经历过自己劳心劳力,兄弟却在闲里偷闲的李斯文,自然能听出李承乾话中深意,笑着摇头后紧忙看向一边:
“高明所言极是,但某等也不能因此耍滑,从而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敬直你先说说看,这些资料中有没有特别可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