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个锤子啊,某的职责是保驾护航,省的你这小身板查着查着案,突然折在了哪处犄角旮旯。”
“至于百骑配合查案...那纯粹是陛下舍不得面子,找了个看上去好听的由头,扣在了百骑脑袋上。”
“实际上,这案子到底能不能成,某心里没数,全看你查到哪里。”
瞅着王敬直脸上的勉强笑意,席君买翻了个白眼,说的那叫一个振振有词:“也罢,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某就和你敞开了说说。”
“既然刺客没留下一个活口, 尸身还全被大理寺拉走,那某劝你...还是别往这个方向上撞了,死路一条!”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真不怕他过劳死啊!
听了席君买懒得掩饰的大实话,王敬直那叫一个悲愤不已。
就突然觉得...二郎他们说得对,李二陛下真是一点跟人沾边的事儿都不干呐!
百骑不会查案,但说到底还是有些相关经验的,可他又有什么,把全家性命押上断头台,还是他爹的腰带甩的不够响亮?
纵然心里有无数脏话想说,但王敬直深知,眼下破局的希望全放在他的肩上。
即便是想摆烂不干了,却又觉得对不起皇帝、李斯文两人的深厚期待...
王敬直扯着嘴皮无奈一笑,这下他总算明白,‘君子欺之以方’是怎么欺负人了!
揪了揪后脑,苦着脸斟酌半天,最后摆手叹道:“哎,算了算了,既然刺客那边没线索,那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去百骑司提审倭使吧。”
“若是这边再没个眉目,那咱俩就可以寻个风水宝地,等死后一起埋了。”
席君买耸了耸肩,他都说了刺客那边行不通,你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自闭了吧。
便走着,挥手示意王敬直转弯:“那就走着,反正拐弯进了门就是百骑司,走两步的事儿!”
哎,二郎你就这么放心某?也是,陛下的亲命,做臣子的谁敢不从!
尽管王敬直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查,反正查到最后...要么合家欢,要么奈何桥上再聚首,也大差不差。
...
百骑司坐落皇城东侧,隔着尚书省,与将作监一东一西拱卫着太极殿。
通体青砖黑瓦的殿宇,只一眼,便心生庄严肃穆之感,不愧是披着宫殿外皮的兵营!
比起寻常殿宇,百骑司少了几分雕梁画栋的雅致,多了些许压抑肃杀的肃然,显得与皇城别处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抬头看去,望而生畏。
殿外,在黑甲黑盔的百骑戍卫下,本就压抑的殿宇,更多添了几分森严之感。
唯有头顶门楣之上,金灿灿的‘百骑司’三个大字,为肃杀中多加了些许人气。
“请吧王驸马,想必倭使犬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走到自家地盘,席君买挺起腰杆,再也没了来时路上的颓废。
单手负背,一手抵着剑柄,阔步上前,大有一种领导视察的架势。
跟在他背后,瞅着这人实在离谱的模样,王敬直仰天长长叹了一声,算是彻底认命了,有你们这种君臣,实在是大唐的福气!
一脸正色的抻了抻袖子,整理衣冠,王敬直便踏着四方步,跟着席君买走进百骑司。
刚迈进大门,席君买轻咳两声,招手唤来一个站岗的百骑,郑重问道:“倭使犬上,如今身在何处?”
“回统领,此人还在牢房关押,未曾开口。”
稍稍了解一番犬上现况,席君买点头挥手,驱散了站岗百骑,而后头也不回的朝着百骑司深处走去:
同时说道:“王驸马记得跟紧,莫要掉队,不然把你当奸细抓了可没处说理。”
通向牢房的通道狭长且昏暗,四壁没有一丝透光的地方,唯有墙上的几只火把,正忽明忽暗的摇曳着火光,将两人影子拉的扭曲细长。
这种让人生理不适的环境,倒也不是当初的设计缺陷,而是工匠故意为之。
长时间居住昏暗的环境,久不见天日下,可以大幅度催生囚犯的压抑情绪,从而更好的帮助百骑审讯犯人。
同时,昏暗的环境,极易让人心生恐慌,使得囚犯间难以沟通联络,减少安全隐患。
当然,在给王敬直介绍,百骑司牢房恶劣环境背后的深意时,席君买还故意隐去了一点。
那就是...当初建造百骑司时,陛下手头异常拮据,连给皇后换身凤袍的铜钱都挤不出来。
手头资源有限,为了尽可能的给百骑将士们,留下一个相对宽阔明亮的活动空间,也只能苦一苦囚犯。
反正能被关进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祸害中的祸害,人渣中的人渣,没有半点人权。
不服?那你去告百骑的御状啊,他就不信你能闯出牢房,更不信陛下会为了你们这些渣滓责备百骑。
越往深处走,那股因潮湿而发霉的古怪气味,便越重。
王敬直紧皱眉头,再三迟疑下,还是决定用衣袖捂住口鼻,眼下可不是要风度的时候。
更不要说,这股本就古怪的味道,又掺杂了青石板上,快要腌入味的淡淡血腥味,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愿多闻一口。
听着偶尔从更深处飘出的,那隐隐约约的哀嚎呻吟声,还有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阴风阵阵...
感觉到衣角微动的霎时间,王敬直汗毛倒立,只觉得此地不止有人!
猛地看向席君买的背影,却见他不慌不忙,忍不住的暗骂一声——彼娘之,这是给他干哪来了,还是阳间么?
就在他再也忍不住,几乎要被恶臭催吐的时候,席君买总算是停住了脚步,王敬直心里一松,跟上前去。
此间牢房不同于其他,大门是由铁汁整体浇筑而成,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唯有底层开出道可供饭碗进出的小窗,便于给犯人更换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