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
“是”云嬷嬷又出去了。
郑晴川原本没插话,但她忽然注意到云嬷嬷的鞋子是湿的,她说:“今天的雨确实来得急,一眨眼就下来了。我看,罚月例就不用了!云嬷嬷,你去说说她们就行了!下不为例。”
云嬷嬷半低着头,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等会儿,我就去教训她们,最好是罚一点月例,让她们长记性。”
可能是受了前面那件事的影响,苏老夫人立马皱眉道:“衣裳不是大事,反正还有别的衣裳换。可是,那么多的丫鬟和婆子全都偷懒,这不好!”
过了一会儿,云嬷嬷掀了帘子进来,说:“雨来得急,那些丫鬟和婆子偏偏躲在屋里睡觉,衣裳没来得及收,都打湿了,今天她们是不能送干衣裳来了。”
她们听见外面有丫鬟在抱怨:“裤脚都湿了!”
雨急,风也急,一场典型的夏天午后的暴雨。池月连忙跑去把门帘子放下,却还是被斜风吹了一脸的雨水。
外面的天色忽然一下子就阴暗了,打了个响亮的暴雷,雷声突如其来,像老虎的嘶吼,让人的心肝都跟着震了震,郑晴川刚把目光看向窗外,雨就落下来了。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一直相信这句话,那就会应了另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郑晴川的目光扫了她们一眼,如冰雪的清冷光芒。
正在旁边帮忙扇风的小花和小草忍不住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郑晴川。
郑晴川平心静气,不喜不忧,继续捶背。
苏老夫人点点头,道:“丫鬟也有坏的,下次我骂骂她们!”
郑晴川趁热打铁,又说:“祖母,你放心,我并没有逼迫那个丫鬟去当尼姑,只是因为她没处可去,就把她暂时安置在尼姑庵里吃和住,给了尼姑庵一点银子当饭钱。您看看,别人告诉你,那个丫鬟做了尼姑,其实那是假话!如果丫鬟们个个爱议论主子的事,连假话也能说出来,是不是就故意让家里不安宁了呢?”
苏老夫人疼孙女,这次不帮着丫鬟说话了。
未出阁的女子最讲究名声。
“我知道了!”苏老夫人拍拍郑晴川的手背,这次语气沉重,添了烦恼。
郑晴川一边捶背,一边爽快地道:“怕积少成多,怕以后外人把西跨院里的事情当瓜子一样闲嗑。西跨院里住着苏牧、阿清、阿韵和我,特别是阿清和阿韵,她们还没有定亲。”
“喔?”苏老夫人立马惊讶地问:“怕什么?”表情十分困惑。
郑晴川一直等苏老夫人停下来了,她才接话道:“祖母,我不是为了这事生气,而是害怕。”
老人家一般都是唠叨的。
……
“身边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张嘴,不是这个说,就是那个说,就算不当面说,也可能在背后说。如果天天去介意别人说了什么,为了这个生气,哪里有安宁的时候呢?”
“只要她们没有说假话,没有偷听,没有偷看,就不算坏丫头。”
苏老夫人又说:“咱们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是不是?”
她没急着解释,继续听苏老夫人说。
一听这话,郑晴川眼中的困惑立马像迷雾一样散去,心里有点眉目了。原来,祖母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啊!
苏老夫人在三年前就不喊小不点了,她语重心长地说:“阿七,在咱们家做丫鬟,比做尼姑强!”
老人家觉得郑晴川不太真诚,俗称不是很厚道,所以态度有点别扭了,但是郑晴川这会子又体贴地帮她捏肩膀,她心里那点疙瘩又忍不住慢慢地融化了。
更让苏老夫人心里添疙瘩的是:郑晴川在她面前总是笑嘻嘻,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回了西跨院之后,却吩咐云嬷嬷去惩罚丫鬟去了!何况这件事还是因她而起的!
在苏老夫人眼里,像丫鬟们多了几句嘴这样的事,只是小事而已,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端着饭碗就和邻居们坐在一起聊天,东家长西家短,什么事不能说啊?
老人家不禁心想:郑晴川是不是心眼太小了?
苏老夫人刚才听丫鬟们说,郑晴川派云嬷嬷挨个儿审问了她们,还赶走了西跨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听说送去尼姑庵了,这都是因为她前几天说了一句话,她让郑晴川不要爬树,结果引出这些麻烦来。
苏老夫人回头看了郑晴川一眼,有点无可奈何。
她还跟往常一样,先坐上炕,帮苏老夫人捏肩膀。
郑晴川纳闷了,这是怎么了?
苏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不像往常那样热情、温暖,态度淡了,甚至多了点刻意增加的疏离,连笑容也不太真。
片刻后,郑晴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送走了客人,郑晴川去了苏老夫人那里。
——
郑晴川道了谢,然后就这么吩咐了奶娘。
不愧是洪悦景信任的人!确实精明能干啊!
临走前,俞嬷嬷看见堂屋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就提醒道:“一般,客人进了屋之后,小丫鬟就不能站门口了,要去台阶下守着。如果离得太近,就算不想听,也听见了。”
人都爱面子,郑晴川说话很客气,让俞嬷嬷觉得很受用,更加把郑晴川当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