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兵自知凶险,已抱必死之心,遂奋不顾身,各自为战,在御林军中来回冲杀。御林军措不及防,纷纷溃散,秃鹰急忙调取南边兵力,进行合围。耿恭一惊:“窦固不愧是一代名将,窦府兵奔逃之时,明明士气已衰弱。可转瞬之间,便士气高昂,锐不可挡,看来,还是暂避锋芒为妙。”于是,耿恭令御林军四下散开,远远围住。忽然,火光之中,南边似有几道身影,跃马扬刀,杀了出去。耿恭叫道:“不好,这明明是金蝉脱壶之计!”心下大急,纵马去追,却被窦府兵挡住,耿恭杀气顿生,提枪在手,冲入窦府兵,挑、扎、刺、挞、扑……杀得窦府兵人仰马翻,徐玄庆、张子琳惧怕,不敢去阻,相顾道:“耿恭枪法,竟如此精绝!”
却说秃鹰调走北边兵力,窦固瞅准时机,便杀了过去。果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突出重围,不禁大喜:“天不亡我窦家!”遂与窦宪、窦笃往南军奔去。过了一会儿,望见南边火光冲天,似是南军营地,不禁心惊,道:“宪儿,难道南军出事了吗?”
窦宪吓了一跳:“叔父,小心驶得万年船,烽烟举了这么久,却不见南、北二军与天配军的一兵一卒,其中必然蹊跷!我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岂能再入罗网?不如径自出城,各郡都是我窦家的人,到时再振臂一呼,何恐天下不从?”
窦固黯然,犹豫不定,道:“南、北二军与天配军有十余万人,虎贲营不过五千军,耿恭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全数杀败!”
“叔父,你忘了北军中的马防了吗?”
窦固拍了拍额头,道:“啊,我差点忘了,马防是皇帝的舅舅,他又是北军副将,自会应诏。唉,这点我早该料到!马防那人,平素唯唯喏喏,懦弱无能,十分恭顺,原来是扮猪吃虎啊!皇上真是用心良苦,调他至北军,便布下一棋,只等有朝一日能够骤发。”窦固摇头黯然。
窦笃愤怒,挥刀砍断路边的树枝,扬声道:“叔父,这怕什么?还是依哥哥说,出城去吧。出了城,天大地大,叔父召集诸郡,杀尽天下不义之人,还怕大事不成?”
窦固泪如泉涌,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叹道:“我不想背叛皇上,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相迫呢?”顿了一会,毅然道:“走,径出洛阳,召集诸郡,清君之侧!”他回头望了望窦府方向,浓烟滚滚,一片迷朦,心中悲痛万分,猛地挥鞭,大叫一声:“驾!”马儿腾飞而去!窦宪、窦笃紧紧相随!
只奔了片刻,夜色中蓦地飞来一来,跃马扬枪,挡住去路,大声喝道:“窦将军哪里去?”
窦固抬头一看,却是耿恭,威风凛凛,有如天神,不禁一惊,回顾左右,问道:“谁愿拿下耿恭!”
话音刚落,窦宪拍马而上,也不打话,剑枪相交,便斗了起来。窦宪屡败于耿恭,深以为恨,鸡鸣而起,苦练剑法,武艺更加精进。这一番恶斗,天地失色,残叶纷飞,尘埃漫空,两人转眼便战了百余回,竟不分高下。窦固大喜,心想:“没想到宪儿剑术大有进步,如此高明,耿恭单枪匹马,却也无须怕他!”两人再斗了一百回合,窦宪剑招凝滞,破绽渐出,猛听耿恭大吼一声,叫一声:“着!”窦宪吓了一跳,急忙挥剑去挡,已是慢了半分,被耿恭一枪刺中大腿,鲜血如注,忍痛败归。
耿恭也不去追,叹道:“窦将军,你有功于朝廷,天下皆知,皇上亦不会将你如何,你又何必负隅顽抗?反授人口实,徒令事生不测?”
窦宪捂着大腿,忍痛道:“叔父,休听耿恭胡言乱语!他孤身一人,我们这边却有勇将十余人,怕他怎地?弟弟,吴忠,羊羽,你们三人上!”
窦笃、吴忠、羊羽跃马而出,大吼着扑了上去,将耿恭团团围住,恶斗起来。耿恭丝毫不惧,一杆枪舞得虎虎生风,神出鬼没,杀得窦笃等三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窦固心惊,叹道:“耿恭本领,深不可测啊,我纵有千员战将,亦不及他一人!”
窦宪忙道:“叔父,我们快走吧!”
窦固仰天一叹,双腿一夹,马鞭一挥,率了十数骑,奔驰而去。耿恭不禁着急,心想:“窦固一走,功亏一溃!倘若他真出了洛阳,召集诸郡,用兵朝廷,那可是国家灾难啊!”可窦笃等三人紧紧缠住,一时哪能脱身?耿恭蓦地大喝一声,运起神力,一招“横扫千军”,窦笃、吴忠、羊羽不自量力,竟用兵器来挡,只听砰地巨响,三人惨叫一声,虎口迸裂,鲜血长流,兵器竟被磕飞,飞入茫茫苍穹。耿恭冷笑数声,弃下他们,策马直追。
耿恭的马系大宛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疾若流星。眨眼间便追上窦固!耿恭长枪一振,直刺而去,如霹雳经空。窦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这一枪,便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忽然,一道黑影凌空扑下,一剑挥去,竟将耿恭的枪格开!耿恭虎口微微一酸,不禁一惊:“这人是谁?”
那黑影站在窦固马前,弯着腰,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腹部,颤声道:“休伤吾主,休伤吾主……”
窦固大喜:“李道人,你、你回来了?”
这人正是李道人!他微微转头,道:“窦将军,一片混战时,我、我、我去去找救兵,唉,可惜他、他、他不肯来,否则,耿恭又算什么?”
“谁?”
“郭郅!”
“郭郅?”窦宪大吃一惊:“郭郅来洛阳了?你认识郭郅?他当年救了我,千辛万苦,将我和弟弟抚养成人,为什么如今有难,他却坐视不管?”
李道人摇摇头:“郭郅当年救你,乃是受人所托,又岂是念你为窦氏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