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章帝暗思南、北军二军皆是窦固的人,遂不时在虎贲营简选一些兵将,调至别的军队,周超、陈佑、孔延秀本为虎贲营司马,跟随副都统虎卫,皆有智勇,遂蒙章帝调遣。至南军后,鲁无奇百般防卫,甚是排挤,却见三人非常恭谨,凡事不敢作主,先请后行,鲁无奇防心渐去。向来北军智,南军勇,独鲁无奇不服,认为南军既智又勇,遂与北军相约,由北军摆下一阵,南军进攻,只要夺得阵中红旗,便是胜利。南军诸将统不识阵法,鲁无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令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不多时,便被北军擒住,一个个被绑成粽子一样,从阵中丢了出来。董霸百般奚落,鲁无奇大怒,也带了三百兵,亲自闯阵。鲁无奇转眼便被困住,但闻阵中喊杀声连天。曹田子大惊,道:“谁敢闯阵,救出鲁都统?”诸将面面相觑,无人敢应。这时,周超、陈佑、孔延秀从军中闪出,自动请缨。诸将皆笑,曹田子不以为然,命三人闯阵。过不了多久,三人不但救出了鲁无奇,还拨得了红旗。自此,鲁无奇十分器重周超、陈佑、孔延秀,不多久便擢为校尉,只是众将对三人仍旧存有戒心,甚是排挤。
周超、陈佑慌忙离开乱军,点起本部以及孔延秀三处兵马,大约六千军,杀向前来,并派出一骑,与马防、马光联络,道明情况。于是,马防、马光率军突入南军,与周超等人一道,一前一后,尽将乱兵围住。乱兵本无人率领,只靠着数名健卒号召,此时大军一至,相率惊惶,登时作鸟兽散了。
天如墨斗,风似狼号。耿恭从诏狱偷偷溜出,纵马穿行在洛阳街头,奔向虎贲营。到得营内,御林军齐声欢腾,兴奋不已。无暇他顾,耿恭提枪上马,留一千御林军紧守皇宫,其余随着他,悄悄出了营,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扑窦府。
不一会儿,已至窦府。只见窦府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声。府前三两个兵,披着铠甲,拿着腰刀,歪歪斜斜站着。秃鹰见了,大喜道:“耿将军,瞧那几个兵的一番熊样,窦固必定毫无准备,我们直接杀进去,不怕拿不住窦固!”
耿恭摇摇头,道:“窦固是百战老将,素来治军严谨,他府中兵,一个个都如狼似虎,怎么会这番模样?窦固如此布置,乃是掩人耳目,我们怎么能上他的当?”
秃鹰不服,却不敢多说。耿恭突然脸色凝重,侧耳倾听。过了一会,问道:“秃鹰,听说你拜范羌为师,他必定教了你耳力,来,你仔细听听,有什么不一样?”
秃鹰愕然,听了一会,道:“耿将军,没啥不一样啊。”
耿恭笑道:“如今夏末秋初,本该有虫鸣,为何窦府两侧的别园里,却静悄悄的,虫子都到哪去了呢?”
秃鹰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耿将军,莫非园中,埋有伏兵?是以虫子不敢鸣?”
耿恭点点头,手一挥,道:“把我们带的鸽子,部放了!”原来,出发之前,耿恭特地令人带了几百兵鸽子,御林军莫名其妙,心想:“这行军打仗,要鸽子干什么啊?难道呆会炖给我们吃了,好让我们有力气上阵杀敌吗?”一两个忍不住的,便来问耿恭,耿恭哈哈笑道:“兵机不可泄露,到了窦府,自然知晓。”
这时,要将鸽子放掉,御林军又是不解。秃鹰暗想:“这鸽子可是大补之品,这么放了,多么可惜。”遂小心翼翼问道:“耿将军,难道这鸽子还会打仗不成?”
耿恭沉声道:“没错!等一下,你就明白了。”这时,几百只鸽子陆续放出,朝窦府别园飞去,本欲停留在别园的树上,不知怎么地,在空中凝滞片刻,都低声啾鸣,直飞而去。耿恭看了一会,眉毛一皱:“窦府左右两个别园,都有伏兵!”
秃鹰大奇,道:“耿将军,外面一片黑乎乎的,你难道看得清?”
耿恭道:“你们有所不知,鸽子虽然常见,却十分奇特。它反应机敏,警觉性极高,任何异常都能引起它的骚动。刚才,鸽子飞过别园时,低声哀鸣,没有一只停在树上,那么,必是林中掩有伏兵,鸽子不敢靠近!”
秃鹰奇道:“这么黑,鸽子飞在高空中,难道能看清树下的人?”
耿恭低声笑道:“鸽子感觉万物,岂是靠眼?它是一种很奇特的鸟类,可以用于刺探军情、传递信件。以前,有个国家打仗,便是用鸽子传递信息,又快又准,比起我们的侦骑,不知快上多少倍呢!”
秃鹰叹道:“哥哥不愧是名门之后,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天下万象,无所不知啊。难怪虎都尉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谁都不放在眼里,惟独对你,心服口服!”
耿恭摇摇头,道:“我算什么?我弟弟班超,才叫学富五车呢。他在宫中抄书时,过目不忘,谈古论今,如数家珍。他领三十六骑去西域,各国地理状貌、历史由来、人土风情了如指掌,所以转战各国,如鱼得水,如鸟经空,虽说目前困于疏勒,然日后能平西域者,必是我弟!”耿恭说完,怔怔望着远方,他多么想念班超。
秃鹰不禁肃然起敬,道:“我听李敢说过班将军的故事,他原是一个文弱书生,弃笔从戎,仗剑行走西域,不费一兵一卒,连平鄯善、于阗、莎车,大丈夫能如此,真不枉此生!”秃鹰热血沸腾,恨不能痛饮三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