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冷笑道:“你也知罪?哼,你以为,石修永远都不会回来吗?”
李邑大汗淋漓,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章帝道:“李邑,这一席谎言,真是天衣无缝,骗得朕团团转,还将耿恭打入地牢!哼,朕变成了昏君,忠奸不分了!”他顿了顿,吼道:“说,是谁教你的?”
李邑哪里敢说?只是磕头,砰砰直响,血流一地。
章帝咆哮道:“李邑,你不说,难道朕就不知道吗?好,朕也不要你说了,来人,将他拖下去,腰斩!”冲进几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拉住李邑,便往外拖。
李邑吓得魂飞魄散,忙道:“皇上饶命呐,是窦将军要我这么说的,是窦将军要我这么说的……”
章帝心下雪亮,怒气腾腾的双眼透出一股杀气,他大怒道:“大胆!窦将军何人?怎么会教你做这些事?哼,先杖责二十大板再说!”
御林军深恨李邑,听了章帝的话,不禁大喜,冲了上来,掀翻李邑,按在地上,扬起板子,狠命打去,将一腔怒气全部倾泻在李邑身上。可怜李邑,本就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禁得起这般痛打?二十大板打完,早昏死过去。御林军取来冷水,当头一浇。李邑一激灵,又醒了过来,望着章帝,惊恐不已。
章帝徐徐道:“李邑,目前班超尚在于寘,等待召令,朕再令你为使者,前去西域,告知班超,西域一平,朕封他为定远候!”
李邑走后,章帝愁肠百结,心想:“窦固权势益大,日夜陷害忠良,可满朝之中,皆其爪牙,朕不过一傀儡罢了。哼,朕誓必杀了此贼!”可一时又没有办法,龙眉紧锁,只觉世间一切,索然无味,胸口忽然血气翻腾,喉咙一痒,不由地咳了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宋妃吓了一跳,一边拍着章帝的背,一边吩咐丫鬟去喊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背着木匣,急匆匆跑来,来不及行礼,忙来把脉,把着把着,一脸狐疑,连连摇头道:“皇上的脉像不浮不沉,和缓平稳,尺脉沉取有力,不应有病啊,可皇上又咳得如此厉害,真是奇怪,真是奇怪啊……”
宋妃怒道:“皇上咳得如此厉害,你却说没事,那本宫要你来有何用?”
太医吓了一跳,汗流浃背,搔头挠耳,吞吞吐吐道:“这、这、这……”正所谓急中生智,太医“这”了一会,忽然道:“宋妃娘娘,臣有一法,可医皇上,只是……”
“快讲,不要买关子了!”宋妃拍着章帝的后背,急道。
“宋妃娘娘,前些时日,淑华宫不是有夜枭作怪、致太子染病吗?那个李道人驱走了夜枭,又奏请皇上,亲临陇西祭祀,太子的病方好。今皇上脉象正常,却大咳不已,臣料皇上必然中了邪,要是唤李道人过来,略略施法,皇上的病……”
宋妃气急,打断道:“你真是枉为太医,病查不出,却来信巫术,哼,来人,将他拉下去……”
岂料章帝边咳边道:“且、且慢,他、他言之亦然有、理,放他走吧……”
太医闻言大喜,背着木匣,出了皇宫,溜之大吉。
章帝咳声渐止,忧道:“朕前些日在陇西,受了惊吓,又淋了风雨,自觉全身乏力,四肢酸软。那孙太医医术精湛,却说朕没有病,朕真是又喜又忧,难道真要召唤李道人吗?”
宋妃大惊,跪下道:“皇上,秦皇汉武,迷信巫术,皆想长生不老,道士、巫师往来宫殿,深受帝宠,干扰国政,扰乱万民。可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有盛必有衰,人又何能例外?那些法术、巫术,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皇上英明,何必深信呢?”
章帝全身无力,摇摇头,道:“朕累了,今日不议此事了,朕先回未央宫,休息一宿再说罢。”说完,登上龙辇,离开了淑华宫。
这夜,章帝咳嗽不止,再召孙太医,早不见了影子。无奈之下,只得唤来其他太医,可他们的说词与孙太医一模一样,章帝不禁疑惑。到了下半夜,咳嗽稍宁,他疲倦万分,卧在龙床上,眯着双眼,竟慢慢睡着了。睡至半夜,突然大叫:“来人!有人来杀朕了,有人来杀朕了……”
范羌正在未央宫巡守,听到章帝叫声凄厉,忙率着御林军,冲入宫内。未央宫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章帝已经醒来,靠在龙床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目无神,头发凌乱,怔怔发呆。范羌禀道:“皇上,臣一直在宫外,没有任何人出入,一切安全,请皇上安心。”
这时,窦皇后亦赶来,立在一旁。章帝心下稍稳,喘息道:“自回洛阳,朕总心绪不宁,昨夜好不容易入睡,忽然梦见从西南方向,跑来一只老虎,朕急忙去追,眼看就要追到了,那老虎却窜入未央宫,然后钻入地中,不见了。朕十分奇怪,忽然,地中突然钻出无数木偶,手持弓箭,都来射朕,朕无处可避,身上中了许多箭,又有一木偶将军,手持利箭,竟来杀朕,朕急忙大叫。”说到这里,章帝心有余悸,望了望四周,又道:“范羌,从今日起,你守着未央宫,就是一只苍蝇,你也不许他飞入!”
“遵旨!”范羌弯腰一揖,大声应道。
窦皇后眼珠一转,似有话说,却又吞了回去,顿了片刻,又道:“皇上,此梦必有因由,还请皇上凡事小心。”
章帝缓缓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