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归来,陛下允许卫冲休整一天,次日,便是接风宴。
栗青一身暗红色朝服,倒是应景的很,李月明还是头一次看他穿如此明亮的颜色,虽是暗红色,但也让李月明稀罕了好一阵。
李月明一身烟粉色云锦长裙,腰间束白色云纹束带,堕马髻上佩戴着太子妃御赐的白玉簪,轻点绛唇,淡抹胭脂,只那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
栗青眼眸渐深,轻搂住李月明,语气亲昵,“时辰还早,不若……”
李月明及时制止了后面的话,“时辰不早了,咱们本就离得近,出发的晚,我还要在宫门前等晚晚呢。”
栗青闻言作罢,只脸色略有不甘。
李月明愈发觉得,他栗青在外的名头,都是装出来的,怎的如此像个小孩。
李月明拉住栗青的手,偷偷的说了句:“回来补偿你。”
栗青闻言,眼眸中染了愉悦,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一言为定。”
待到了宫门口,李月明便看到候在门外的陈晚。
陈晚依旧一袭白衣,只裙摆处点点红梅,开的异常显眼,头梳垂云髻,因着未嫁人,鬓间有少量散发自然垂落,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尤为突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更何况,为了见心上人,那眉眼是精心描绘过的。
“明姐姐”,陈晚也是刚下马车,想着再这里等一等,还未片刻,便看到了李月明和栗青,“陈晚见过姐夫。”
“陈姑娘客气。”她这一声姐夫,若是让陈太傅听去,怕是要气的晕过去。
两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相携而入,前面领着的,竟然是堂堂东厂督主。
这三人一出场便成为了这场宴会的焦点,生生的将卫冲的风头给压了下去。
“那两位是谁?怎的如此面生?”
“栗督主在前,莫非有一位是那栗督主的夫人?”
“听说陈太傅的女儿前阵子从江南回来了,莫非……”
“啧啧,这两人,怕是又要掀起京都的一阵风头了。”
众人小声讨论着,而李月明和陈晚装作不知,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一旁的陈太傅看到女儿与那栗青一道前来,脸色不由的黑了。
“谁叫你与那人一道前来了?”陈太傅铁青着脸色质问道。
陈晚咬咬唇,“父亲,那女子便是明姐姐,在江南救过我的,我与您提起过。”
陈太傅望向那女子,那女子也正巧望向这边,还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她便是栗青那夫人?”
陈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太傅顿了一下,不再说别的,只嘱咐道:“以后少来往。”
陈晚有些生气,嘟了嘟嘴,那眸子顷刻便染上了水。
陈太傅霎时便慌了,“乖女啊,爹不是那个意思,爹说错话了,那女子,虽比咱们晚晚颜色差点,但满京都,也就她配与你交友,爹赞同,爹赞同。”
陈晚闻言,扯了扯陈太傅的袖口,甜甜一笑,“晚晚就知道爹最好了。”
这一捧,惹得陈太傅高兴的连连后仰。
一旁听着的大臣连连摇头,怪不得,谁都说这陈太傅什么都好,就是爱女如命。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一众大臣行礼跪拜,原本所有人都在等那卫将军,可这宴会的主角却迟迟不现身。
“众爱卿无需多礼,平身,入席吧。”
皇帝赵祥携吴皇后,卫贵妃一同赴宴,待众人起身时,便看到那卫冲早已端坐在位置上,一身墨色官服,神情严肃。
百官面面相觑,这……刚才那还没人,将军果然武艺高强,来无影。
“今日,我大晋大败北元,未来几十年,西北再无战事,卫冲,此战你功不可没,说说,想要个什么赏赐。”赵祥虽忌惮卫冲,但此时也是由衷高兴。
卫冲起身,李月明这才发现,这人,远比自己想的还要高大些,还好,只是身材高大,并不粗犷,又转头看了看陈晚,
怎么看,这俩人,相差也比较悬殊,不合适,不合适。
“回陛下,此一战,要说功劳最大的,还数军营的兄弟们,臣厚着脸皮,替他们也讨一份奖赏。”
李月明嘴角一抽,这人,莫不是个傻的?细数功劳,不应该先将陛下和朝廷夸奖一番,果然是个莽撞汉子。
坐在上位身着如意锦缎华服的卫贵妃看着自家这个傻弟弟,不得不打着圆场,
“卫将军,三军陛下定要犒赏的,现在陛下当是要褒奖你的,你若说不出奖赏,那本宫便替你求一个。”
赵祥转头看向卫贵妃,“哦?爱妃想替卫将军要个什么赏赐?”
卫贵妃起身拂礼,“臣妾想为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求个婚事。”
赵祥一顿,卫冲的婚事,他本来是有计划的,他眯了眯眼望向他的妃子,“不知爱妃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卫贵妃摇了摇头,嫣然巧笑,说道:“并未有看上的姑娘,只是臣妾这做姐姐的若不替他张罗,我那小侄儿怕是猴年马月也来不了。”
赵祥一听,哈哈大笑,“卫将军保家卫国,终身大事倒是耽误了,如此,卫将军的婚事,便由爱妃操持。”
这卫冲的婚事由卫贵妃做主,最后操控的还得是他赵祥。
卫冲还想说些什么,他并不想娶妻,刚抬头,便被姐姐甩了一记眼刀,无奈只动了动嘴皮,终究没说别的。
李月明看着这出戏,不由摇头,论城府,还得是这皇宫中的人,这卫贵妃,怕是早知道皇上要拿她弟弟的婚事做文章,如此先声夺人,最起码可以跟皇上交涉一二。
正事闭,歌舞升平,百官齐乐。
唯有李月明,对着那盘蟹子,埋头苦吃。
不能在众人面前与夫君行为过密,她便只能吃了。
栗青一个不察,李月明已经是三个蟹子下肚,那一旁剥蟹壳的宫女,倒是一脸平静。
“别吃了,蟹子性寒。”栗青小声嘱咐道。
李月明闻言,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吃完这两个我便不吃了。”
栗青无奈,人太多,他不便多管,毕竟他跟李月明“没甚感情”。
赵祥微眯着眼睛,往下扫去,如今这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水灵,尤其是那陈太傅的女儿,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但是这陈太傅,牛脾气,动了他的女儿,他怕是要闹得满朝皆知。
赵祥还在继续探寻着,如今这后宫,许久不进新人了,也是时候找点新乐子了。
栗青一直刻意挡着李月明,他冷清惯了,普通官员不敢来招惹他,更不要说敬酒。
奈何这陈太傅不是普通官员,一身牛脾气,还是太子太傅,他有请,他便不得不起身前往,留下李月明独自在座位上。
赵祥端坐了会,无聊的紧,本打算起身离席,看到栗青起身,随意的往他的座位一瞥,便看到一女子,
手捏玉箸,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那双眼睛,勾的他心痒极了,只见那女子与宫女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齐齐的笑了,
这一笑,饶是见过诸多美人的赵祥,也一时惊住了,这样的女子,就该配这普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栗青虽是与陈太傅交谈着,但一直注意着李月明,他看到皇上要起身去却又坐下,眼神直勾勾的望向李月明,里面的欲望不加掩饰,栗青捏着酒杯的手指倏地收紧,面色不平不淡,眼底却出现一抹冷意。
“太傅大人,下官还有事,便先不奉陪了。”说完不待陈太傅反应,便自行离去。
这陈太傅不敢说自己女儿,便想将栗青叫过来,敲打一番,奈何话还没说完,这厮便走了。
陈太傅一脸不满,冷哼一声,“狂妄小儿。”
李月明待的无聊,四处望了望,便看到不远处那沈良殊,心情颇有些不好。
她若猜的没错,之前那事便是沈良殊干的,奈何夫君近日没提,她便耐心等着。
好不容易来参加宴会,她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兴致,思及此,她便将此事抛到脑后,转头跟给自己剥蟹子的小宫女聊得畅快。
栗青快步走回座位,而又面无表情的坐下,自顾自的喝着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祥的视线被栗青阻挠,有些不虞,但碍于场合,没有发难,只愤愤的转头走了。
有些事,私下说,会更方便些。
李月明见那皇帝走了,才偷摸跟栗青说话,“夫君,我来时让玉竹吩咐了厨房,给咱们温着饭呢,你没吃东西,少饮些酒,咱们回家再吃。”
李月明知道,这种场合,惯来不是吃饭的场合,但看到栗青一直饮酒,忍不住出声道。
栗青看了看四周,大臣们都忙着交谈,没人注意他们,于是不加掩饰的眼神变得温柔,语气柔和的对着李月明说道:“谨遵夫人教诲,夫人的蟹子,也不要再吃了。”
随即示意跟前的宫女,将李月明仅剩的一只蟹子端走了。
李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