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转,他走在丛林中,依旧跟在阿卡丽的身后,那个当年在他背上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教派队员.可她的脑海中有着和戒当年一样的想法,他们都厌恶”均衡”.
他们都迫切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艾欧尼亚”.
而自己也渐渐活成了父亲的影子,那个始终如一想要一心维系”均衡之道”的人.
曾经亲如兄弟的他们,彼此的关系居然变得如此焦灼.但慎并不恨”劫”.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均衡的力量,还是内心认同了”劫”的做法.
光线穿透过丛林,照在阿卡丽的背影下,慎似乎看到了戒的身影,不..他现在应该改称为”劫”了.
慎停住脚步,心中终究是有那么一些遗憾.
慎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都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因为他今天回忆的东西有些多,他瞩目的看着那模糊的背影,似乎是阿卡丽的,又似乎是戒的.
那是在一次在追捕一个杀人恶魔的回行途中后,他们彼此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戒不断的埋怨他的父亲,为什么要不杀掉那个恶名昭昭的罪犯.可是苦说大师坚持要把”恶人”送回艾欧尼亚.由那些高层去处理.
然后又开始满口的念碎着那些所谓的”均衡法规.”
戒第一次的感觉,敬仰的大师是那么愚不可及.他和慎在丛林中行途,劫默不作声的一直向前走,他心情极其的糟糕,因为无论他怎么说,苦说都不肯杀掉那个双手染满鲜血的人.他一度的质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刻苦的修炼.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自然之力?均衡之说?”
“这简直太愚蠢了.自己的家园被诺克萨斯人所屠,不管.遇到强盗恶贼只抓不杀.那么我们这个教派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戒走在前面,低沉的问道.
慎不知所答,在追捕的这四年中,他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残忍到如此地步.不但肆意的屠杀,还肆意的摆弄所谓的”艺术.”简直是”骇闻”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戒回头,怒斥着看着慎说道.
很明显,戒把对于苦说大师不满的情绪也连带到了慎的身上.
慎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但没想到狰狞到如此了.慎有些恍惚的答道:”这是我们大道义,我们要遵从.无法抗拒.万物都有它的起源…万物…”
“够了.你们都是蠢货!!蠢货!!!”戒撕心裂肺的喊道.他难过的并不仅仅是苦说对待那个恶人的态度.更让他寒心的事是,他从小所敬重的师傅和亲如兄弟的朋友,他们之间的思想和境界并不统一.这简直是背道而驰的两路人.这种撕裂的痛苦,别人怎么会体会的到.
对于慎来讲,他也十分的无奈,他的内心是极其渴望去秉承正义的,但有一种声音却告诉他不可以,要克制.他是自然的守护者,是均衡的守卫,他不可以因为几个人,或是一些人来动摇自己所信奉的教义.
戒的心越想越气,他十分压抑,他挥舞着双拳对着树干一顿猛烈的锤击.直到他的拳头鲜血淋淋.他的心似乎才好受了一些.
慎看到戒手背的伤疤,方才晃过神来,那是戒曾为他而留的.他急忙走过去,想帮他包扎一下.
戒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慎,沉稳的开口说道:“诺克萨斯的残余部队到处都是.还未清除干净,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我们的人民就会遭殃.这一路上你已经看到许多了.到现在,你还在认同你的教义吗?慎.”
慎帮戒的手上缠上布条.他似乎在听戒讲话,又似乎没有.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圆满.与其这样,他宁愿不说..经历了这件事后,慎的话越来越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信心满满,满口话痨的人了.
苦说大师还是依旧,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戒每时每刻似乎都在受着煎熬一般痛苦.
看见慎没有作答.戒苦笑了一下,扯去他包好的白布,径直的走去.慎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似乎比戒的手伤还有难受.但他不可以表达,认同了戒,就等于在质疑父亲.他只能把感觉装在心里.那更像是一片大海,丢进一块石头,就那么一直下坠着,却怎么都着不到海底.
慎回到教派.父亲已经在他的房间等候多时了.
父亲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什么?”
“书函.”
“关于卡达烬的吗?”
“嗯.”
“你明天带几个人,押解他过去吧.”
慎看着信,接了过来.
苦说大师交代完毕后,向门口走去,门外的一阵凉风吹过,吹落了他一根维系不多的红发.
“父亲…..我想…..”慎开口说道.
苦说大师摆了摆手.他不想听慎任何的建议,因为到现在为止,慎只是明白教义的概念,还不懂得教义的真谛.这是一个漫长的领悟过程.
“善与恶,并不确实.两者起自人心,见影之道不同而已.人人往往只能看到错事的结果,却悟不到究竟是什么才导入了错事的发生.找不到根源所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水若不洁,人若饮之,必然患病,就要进补,但是祸源并非人的本体.而是水源,只有找到源头,才能实际的解决问题.杀了一个恶魔,难道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在出现第二个了吗?就不会有人在受到迫害和杀害了吗?杀掉一个人是很简单的,难得是能让他自悟道,重获新生.明白生命真谛的含义.”苦说大师说完后就出去了.
“根源….”慎念叨着.慎看着手中的书信.他又一次认同了父亲的说法.即使他非常的不情愿.
“用一群人的生命去唤醒一个人的感悟.这难道真的对吗?”慎吹灭灯,自念道.
房屋一阵漆黑,只有一缕刚刚灭掉的青烟升起,最后也缓缓地消失在空中.
另一个房间的戒,拿着手里剑,在桌面上转动着.他更多的是期待苦说大师能够有一丝的善心对待同胞,而不是替恶魔说话.也许在乎的太多了,才会让他如此难过吧..他透过手里剑的铁面看着自己的脸.想着第一次遇到苦说大师的场面,他心中不仅又软了下来.毕竟,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反目吧.可即使他极力的想把这些事按下去.但脑子里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惨死人的惨状.他捂着脑袋.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他无法去释怀.他只能抑郁的趴在桌子上.每当心情沉郁到低谷,无处可沉时,他就会重重的握住剑尖.刺痛他的皮肉.
因为此时疼痛是他治愈心灵最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