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时候,许榕和岑寂的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
婚礼举行前一周,设计师和婚纱一同从国外乘飞机抵达c市,在给许榕试穿过婚纱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是否重新修改腰身大小。
婚纱的初步样图是岑寂画出来的,后面交由设计师在此基础上修改完善,采用的是方型领的设计,可以完美地展示出新娘的锁骨。整体裙型参考了黎巴嫩的独特宫廷风款式,裙身整体镶满天然珍珠和水钻,重工奢华。
岑寂只见过后面设计师的最终定稿,他没见到成品图,想把第一次留在婚礼上。毕竟设计师是陆辞归介绍的,所以他也没道理怀疑人水平。
临近婚礼,为了方便,许榕和许琅都暂时住在岑家,所以婚纱也送到了那里去,他刻意避开了和许榕见面,一直都待在玫瑰湾。
许榕试穿婚纱的时候,有许琅和贝雅陪着。她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变化,婚纱也就没做什么改动。
贝雅看着镜子里精致得不像话的女孩,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对着手机啧啧惊叹,“还真想发给那臭小子看看。”
许榕抿唇,垂首敛眸,“他不是要留在婚礼上见吗。”
贝雅才不听,点开微信给岑寂发了一张背影照过去,这才发现岑寂把她给拉黑了。
她又气又笑,骂了句混小子。
又说岑寂有先见之明,知道她这个当妈的是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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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场地定在文京的一座私人山庄——桃花源举行,虽说是名为桃花源,但岑寂在定下山庄举办婚礼的时候,就吩咐人在庄园的所有空地上种植红玫瑰,文京的气候适宜,玫瑰四月份就能开花,月底和次月初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早在岑寂有和许榕结婚的念头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该邀请哪些人来参加他的婚礼。
他这个人矛盾得很,一边想着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他娶了许榕,一边又不想其他人看到许榕穿婚纱的样子。
不过念头到底是倒向了前者,婚礼布置之初,他也开始了请帖的制作,从请帖卡纸材质到字漆的金漆墨质全都是他亲自精挑细选,最后重金请了书法协会的会长来挨个书写邀请函。
邀请的对象并不多,除了两家必要的亲戚之外,还有就是文京的几个大佬。
邀请函送给岑老爷子之前,他特意打了电话给老爷子,问他同不同意自己娶许榕的事,等老爷子说了同意之后,又硬逼着老爷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最后觉着老爷子心不诚,请帖就没送出去,把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直说他压根也不想去!
不过岑寂已经挂了电话,一点没听到老爷子后面逼逼叨叨的晦气话。
关于伴郎这事,岑寂为此还是苦恼了一阵的,他不待见沈初尧,觉得他疯,也不待见程澈,觉得他晦气,最后发现自己没几个玩得来的鸟人,后面还是勉为其难地请了他们做伴郎。
考虑到许榕伴娘的问题,他特意包了飞机把今慕雪从三亚请了过来,又向程澈借了南春希,反正他老婆之前说过想和南春希搭话但不好意思的事,那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
要是请一个专门的伴娘团过来,他们家呆狐狸能憋闷死,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榕除了配合试婚纱的事之外,还在正常上班,而岑寂一直在文京忙婚礼的最后细节,两人几乎没见过面,本来他也为了一眼惊艳,连视频通话都没打过。
之前忙起来还好,但婚礼的前一天,许榕抵达文京,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第二天到来的时候,岑寂忽然陷入了一股焦虑。
忙的时候他压根没有闲心思去想别的,但此时,他躺在床上,被周围的黑暗所吞没着,没由来地就开始怀疑起来——
这一切是否真实?
会不会太顺利了?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和许榕结婚了?
岑寂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是默片,走马观花般地帧帧播放,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到后来那么狼狈地分开,再到久别重逢,一切都像一场梦。
他好怕,怕醒过来后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停在他们分开的那一刻。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梦?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凌晨两点十五分,这个点许榕早睡着了,他不能打扰她,她明天会很辛苦。
指尖划过屏幕,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眼底的死寂一片,像是一道不见底的深渊。
他点开许榕的语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当听到她的声音时,岑寂心里才感觉到好受些,好像抓住了什么,逐渐有了实感。
他再次平躺在床上,耳边是循环播放的语音,躁动的心逐渐归于平静,他勉强能入睡。
一个小时后,岑寂又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清明。
岑寂神经质地披上衣服下床,拉开行李箱,翻出隔层里的U盘,他能想到自己会出现这种状况,为了保证一切顺利,他将许榕和他在玫瑰湾的所有视频都拷贝了下来。
他抱着笔记本坐回床上,插上U盘,戴上耳机,依旧是没有开灯,笔记本上的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视频里的女生在他身下、在床上、在笼子里、在落地窗前、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媚色横生,婉转承恩。
天色渐亮,晨曦的光透过一层白纱窗帘柔和地洒进来,他使劲眨了眨干涩的眼,按了暂停键,合上笔记本。
手机适时地响起,是程澈催他起床的来电。
岑寂应了声,嗓音粗粝,叫电话另一端的程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阿岑?”
“没事。”他清了清嗓音,效果微乎其微,单手拧开床头柜上的一瓶水,灌了半瓶下去,压下心头所有的异样,故作轻松:“昨晚太兴奋,没睡好。”
程澈哭笑不得:“有这么兴奋吗,老婆早就是你的了。”
“那你肯定不懂。”
五指插进额前的发里,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浴室走过去,“毕竟你没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我洗个澡就——嘟嘟嘟——”
他瞄了眼手机,对面的破防男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他随手把手机扔到洗漱台上,“啧,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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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工作人员还在有条不紊地最后一遍确认流程。
岑寂匆匆赶过来,一边往大堂走过去,一边穿衣服,嘴里还叼着插在胸口袋上的玫瑰花。
兜里手机一直响,振动和响铃双管齐下,他狂奔到大堂门口,扫了眼里面的陈设,没见到程澈,这才接通了电话,
“你人呢?”程澈吼道。
“来了来了,你在哪儿?”
“当然在酒店啊,不然还能在哪儿。”
“哪个酒店?”
程澈一阵莫名其妙:“斯里兰。”
“……”岑寂找人的步子一顿,脑袋一歪,缓缓吐出四个字,“你说什么?”
“你在哪里?”
程澈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斯里兰酒店啊,皇家斯里兰酒店。”
“我他妈在桃花源。”
岑寂低骂了声,又跑回车上,赶去斯里兰。
他们的行程应该是从斯里兰出发,去许榕所在的帝楷酒店接亲。
不过岑寂估计他是熬了个通宵导致脑子不清醒,还没接老婆呢,就先跑桃花源来了。
程澈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似乎是开了免提,那边是接二连三地嘲笑声。
岑寂黑着脸往斯里兰赶,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你在斯里兰?”
这会儿倒是质问起人家来,先前早上电话里挖苦人家的事不记得了。
“我哪知道有些人跟脑子没了似的,二话不说一股脑地往桃花源冲。”
“……”
他深吸一口气,“爷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这个晦气的人计较。”
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直到他抵达斯里兰才挂了电话。
他这边的人早就到了,反倒是他这个新郎官是最晚的,几个人哄闹着开始拍视频,第一幕就是新郎官姗姗来迟的画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接亲。
从斯里兰到帝楷一条最近的道上只有接亲的车在疾驰。岑寂开着红旗L5打头阵,在最前面领路,后面一排的劳斯莱斯幻影跟着。
到达帝楷后,岑寂被一群人簇拥着去接新娘子,按习俗来说,该要堵门,不过许榕担心岑寂的状况,提前跟今慕雪和南春希说了,稍微意思一下走个流程就好,要是让她们家岑弱弱委屈起来,这婚能不能顺利结那就难说了。
许榕安静地坐在床上,身上是一件正红色的金凤凰绣喜服,头顶珠钗,妆容大气。
一门之隔的外面是岑寂。
几人敲了门,示意新郎官到了。
今慕雪从门缝里塞过去一个空的红包,也没说什么话,那意思就像是叫外面的人看着给。
怎么说许榕也是她曾经的暗恋对象白月光,高低要好好宰一回这新郎官。
程澈从地上捡起红包,往岑寂怀里揣,两人面面相觑,两手一摊,都没准备现金。
齐刷刷回头看向沈初尧,后者掏了掏,摸出一张卡塞进去。
岑寂也从兜里摸出一张卡,要了支笔在卡背面写上密码,见状,沈初尧把自己的那张卡抽了回来,“岑总想必也是看不上我这点小钱。”
“……”
岑寂没吱声,把写上密码的卡塞进红包里还了回去,没几分钟后,门缝里又送出来一根两指节宽的黑色丝带,意思不言而喻——
想进来,先蒙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