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后不久,家中的茅草土坯房北面墙体下沉严重,不仅开裂漏风灌雨,还时有蛇鼠虫蚁是有爬进来,好几次吓得我母亲和姐姐尖叫不已。每当他们尖叫的时候我都会第一个冲过去,倒不是为了展现男子汉风范,而是在那个没有玩具的年代,蛇鼠虫蚁对我来说都是好玩的玩具。蛇有蛇的玩法:我们会先活捉它,然后用火柴棒子上下卡住它的嘴,这可是个技术活,搞不好会被咬或者让它跑掉。好在我们抓的都是接赤链蛇,毒性不强。接着塞进墙缝或者地缝里,仅仅露出蛇头,塞一支鞭炮进嘴里点燃,“轰”的一声,小炮能炸烂嘴,大炮能炸掉牙。基本上会当场毙命,拽出来往肚子上踩还会冒出蓝色的烟雾,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都会乐作一团。老鼠是最让人讨厌的动物,一旦被抓住后会就地摔死,或者送给谁家猫咪。蝎子的结局就是被摘了毒勾后烤焦了吃,听说那玩意特别的补,吃多了会流鼻血。大蚂蚁会被装进瓶子里和马蜂pK,这时候大家会下注买谁赢,不过意外的是马蜂好像不是大蚂蚁的对手。
1991年4月,父亲母亲决定拿出积蓄把住了几十年的土坯房推到盖平房,于是在大伯、二伯和几位堂哥的帮助下,轰轰烈烈的鼓捣起来,先是把屋内所剩无几的家具啥的搬到大伯的前屋,然后众人合力把土坯房推倒,以清理出空间,看似岌岌可危的半墙却异常的结实,只能一节一节的凿开。当土坯拆完挖地基石头的时候经常会窜出来铁锨把子粗细的赤链蛇,通体黑红,最长的能有一米五,农村人都说这是家蛇,专吃老鼠不伤人,一般都会把它给放了。
历时3个月新房终于建好了,当时村里100多户人家里面第二家建平房的。上楼板(就是楼顶的楼板)那天,会放炮撒糖,一般村里的人都会提前到地方等着抢撒在地下的糖。几个堂哥负责撒,还专门朝我这边撒了好几把,可惜我当时小,不知道捡,急的堂哥直跳脚说我笨蛋。我就在那傻傻的站着看着,心里想着你懂啥,那糖我能吃不到么?中午肯定有什么好吃的。
接下来就是室内刮大白和室外泥墙。室内一般都是挖坑把生石灰放进去,然后往里面浇水,会产生大量的热,坑内沸腾,一群人围着看,总会发生点谁掉下去被灼伤的意外,最后形成一大块软泥一样的白色熟石灰,这东西用来抹内墙白花花的,室内会很亮。外墙就是水泥沙子了,糊的严严实实。依稀记得家里盖平房期间,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池塘边找扇贝壳子,不知道为啥鬼使神差的跳到池塘里,感觉有人在召唤我,说水里有好玩的。可是当我跳下去之后,那人就不见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青豆秸秆的味道。好在旁边的邻居及时把我捞上来,回家喝了一口公鸡冠子里挤出的血,才没烙下后遗症。这应该是我童年三度落水的第一落,其他二落今天先按下不表。
学前的生活就在寒冬后的这年彻底告别了我,清楚的记得因在雪堆里玩的太疯撒尿没来及脱大棉裤,结果一泡尿全浇在裤裆里,热乎乎的尿顺着大腿流到脚上,在冰天雪地里冒出阵阵白气。那是我过冬唯一的棉裤,它湿了意味着我没得穿了。大棉裤沾了尿以后格外沉重,我拖着缓慢的脚步,在一群小伙伴的嘲弄中回到了家。因为怕被母亲揍,愣是没敢说。结果我穿着凉冰冰的裤子熬了一下午,晚上洗屁股的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当然是一顿暴雨梨花,打得我稀里哗啦。母亲只能用清水涮了涮放在煤炉边上烤。因为第二天没有干,所以我整体都躺在被窝里,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小伙伴还成群结队的看我笑话,我尿裤子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村子。以至于整个冬天,我像电线杆一样被孤立,后来的好几年里,我都不敢和村里的小姑娘说话。
那一年,小淝河的河面上结满了冰,也不再能够看见潺潺的流水,但我知道冰面下的河水和时光一样不会为谁停留,转眼间整个冬天已经过去,剩下懵懂的我们和无忧无虑的年华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