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清他们四人基本在一处用饭。颂皋偶尔过来,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陪着刘叔和招娣一起。
此番南地如此多波折,只要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便知道这背后跟当年雍亲王一案脱不了干系。
对于沈清来说,关于雍亲王只有几百字的背景交代;孟延川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当时的他只是一介布衣,朝堂之事自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在场之中,唯有楚朝和赵措对此事稍微了解一些。
因此当孟延川问起之时,赵措也便接过话头谈起了这件旧事。
“当年我年岁不大,但对雍亲王的事件还有些印象。”
“先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诞下了如今的皇上和长公主。可除却先皇后,也有一宠妃姓曹。曹贵妃英姿飒爽,当年风姿令不少儿郎折服。”
“后来她被纳入后宫,为皇上诞下一子也就是后来的雍亲王。可曹贵妃却因生育时血崩而亡,先皇将对曹贵妃的悔愧都化成了对雍亲王的宠爱。那时的雍亲王可谓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先皇的疼爱成了雍亲王肆无忌惮的资本,听父亲说那时因雍亲王而枉死的冤魂不计其数,绕着护城河围三圈也不为过,更何谈那些虽然还留着一口气但也深受迫害的苦命人。”
孟延川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位曹贵妃的母家是?”
赵措朝他点点头:“被满门抄斩的前任兵部尚书曹坤正是曹贵妃之父。”
“当年帝后和睦,皇上身为嫡长子继承大统自然无可非议。可坏就坏在先皇过分宠爱雍亲王,使得以曹坤为首的一众人等认为自己有机会搏一搏储君之位。他们屡次试探,先皇念在雍亲王年幼丧母,每每只是卸掉其爪牙已警示。可谁知却将他们的野心越喂越大。”
“后来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
后来雍亲王和曹坤勾结,买官卖官,结党营私;扰乱科考,草菅人命;豢养军队,鱼肉百姓;桩桩件件拿出来都让人瞠目结舌。
而多年前曾经被雍亲王迫害的华潜从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县丞做起,蛰伏多年,最终带着耀眼的政绩和雍亲王一党字字泣血的罪证回到了朝堂。
先皇本就因雍亲王一党烦恼,年岁渐大更要为即将继位的皇上扫除这个最大的阻碍。
华潜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及时雨。
之后的事情就是皇上雷霆手段处理了雍亲王一党,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华潜也随之步步高升,成为了今天人人尊称的左相。
“可若是如此,雍亲王已死,当年的受害者已经沉冤昭雪。周则他又为何行此险事?”
孟延川的问题就是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若要说起来,如今的皇上与雍亲王一党当年算是两立的局面。为父报仇也该找当年助纣为虐的那群人才对,只不过当年先帝应该处理得也不剩下些什么了。
沈清自然知道这背后与左相之间有牵扯,可具体有什么联系还尚未知晓。
赵措早先便知道这是症结之处,最有可能的便是侥幸逃过一劫的雍亲王一党的余孽被周则知晓,而借着灾情这事能够报复到他们;再不然就是周则为人所驱使,而且这人与周则有较深的连接,才能让他心甘情愿顶罪。
听了赵措的解释,孟延川觉得说的有理,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
这番推论确实是有理有据,但沈清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周则,而是左相身上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原书中左相是通敌叛国,可他拿什么保证北戎人不会事后翻脸,杀他而后快?又是什么时候和北戎牵上线的?
他如今历经两朝可谓是名望颇高、一人之下,即便他真的觊觎那把宝座,何不再早几年在新皇登基、朝堂未稳之时就揭竿而起呢?
两人回到马车之后,沈清凝眉还在思考着这件事,却未有结论。
想到楚朝刚才未发一言便问道:“你对雍亲王的事情可有印象?”
“赵措说的基本上就是事实了。”
沈清注意到他话里有话:“基本上?”
那意思就是还与事实有偏差了?
既然楚朝开了这个口,便是不准备吊人胃口。他掀开车帘示意逐风将周围人遣开一段距离,防止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这番举动看在沈清眼里,知道接下来所言必定是一些鲜为人知的秘辛。
“可是当年之事有什么隐情?”
这事情隐秘,皇家之中知道的人都极少。可楚朝说过要坦诚相待,便不会欺骗。
“世人还是低估了先皇对雍亲王的疼爱,那毕竟是他亲手养大,也是他与曹贵妃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当年曹贵妃荣宠一时,皇宫中那座摘星楼便是为她所建。”
此言一出,沈清心里就凉了一半:“你的意思是当年雍亲王被满门抄斩,但他其实没死还活着?”
雍亲王要是还活着,皇上、左相、当年的那些受害者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但楚朝却摇了摇头:“他死了,但不是死在先皇手上。先皇当年暗中安排人调包,留了雍亲王一条命,但其余人确实都死了。只不过也仅仅只是留了一条命,活得下来活不下来只看他的造化。”
“虽然皇上监视着百官,但百官也在看着皇上。私下换人已经是极限,再有牵扯难保不会将事情捅大。”
沈清闻言,心中对此事保持怀疑。雍亲王的事情朝野瞩目,多少双眼睛盯着,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换走吗?
左相这个原书中的反派如果知道自己穷尽半生的努力最后却被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心中难道不会有怨有恨吗?
沈清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左相是知情的。
“先皇恐怕是希望留他一条活路,可雍亲王三族净绝,唯他一人。呼风唤雨的前半生哪里能教会他如何低声下气、隐姓埋名地谋生?何况这件事想要瞒天过海怕是没那么容易。”
楚朝:“你猜的没错,他的确无法一人活下去。可有一点偏差,这也许连先皇都不知道,雍亲王还有一个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