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满门抄斩,除却他自己,竟然还能留有一丝血脉?
沈清再一次意识到手机屏幕上那几百上千页的纸书写不了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笔墨未及之处,还有变化和转折。
“私生子?”
既然说了先皇保下雍亲王一命已经勉强,那其余族人该是尽数身殒了。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雍亲王有流落在外、不被承认的血脉。
楚朝竖起大拇指,除了秋蝉,他也学会了。
“你猜的没错,他的确有一个几乎被抛在脑后的庶子。”
“雍亲王向来心高气傲,为人十分重视血脉。当年选的王妃也是出身高贵,金尊玉贵养大的。按他的想法来说,这样的女儿家才配得上他雍亲王府的门庭。”
“他虽在外流连柳巷,可从不会留下自己的种。但凡进过他房间的女子,皆得服下一碗避子汤。”
接下来的情节就更好猜了。
有的时候越不在意越不会出事,反而你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出现了意外?”
沈清再次抢答,并且按住了楚朝再次准备竖起的大拇指。
“有一名妓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成功怀上了雍亲王的种,多番遮掩隐忍,真让她将孩子生下来了。”
“她以为成功生下子嗣便可以攀上雍亲王,毕竟还在肚子里不成形的孩子哪里比得上眼前活生生哭喊着的孩子来的打动人,她不信雍亲王能狠心到摔死一个已经出世的孩子。”
“雍亲王知道后,处理了几个帮这个妓子遮掩的同乡。那边尸体还没凉透,他便杀到了那妓子的藏身之所,验了血确认了真是自己的孩子,然后手一松扔到了地上。”
沈清道:“但那妓子赌对了不是吗?这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
“雍亲王仇视妓子低贱的出身,却高看自己的血脉,虽没下狠手摔死,但也从未上过心,临走之时将那妓子打的瘸了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除却那一次之后,几乎未曾再去过那里。”
“那妓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却在日复一日身心的折磨之下,将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在了那孩子身上。”
虽然是可以预见的悲剧,但实际听来却还是一阵唏嘘。
稚子何辜?
“雍亲王跌落尘泥时才想起这个被摧残多年的孩子,难道还想让他认自……”,话说到一半,沈清忽然梗住了,雍亲王不是死在皇上手里的意思,似乎不是穷困潦倒致死,而是死在第三者的手上。
“那孩子杀了他?”
得到楚朝肯定的眼神,沈清不知道该感叹因果报应才好,还是心疼那孩子背负着多大的痛楚才会手刃自己的生父。
“那孩子如今还活着吗?身在何处?”
楚朝既然知道这么多内情,想来对这孩子的行踪来去应该是有数的。
“当年的稚子就是崔衍。”
“也是我曾与你提过的那个不稳定的暗桩。”
……
上京。
四皇子闭府思过一晃一月过去。
这期间洛贵妃也重获圣宠,一时间有小别胜新欢的浓情,连带着皇上对四皇子的态度也比先前好了些。
华彻此前与四皇子曾有过接触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皇上身边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即便这样,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可见其对四皇子的宽容。
贴身服侍的徐公公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早先便提点手下的小太监做事稳当些,不要急着捧高踩低。
否则就会如一些不长眼的宫人一样化作御花园的养料。
引商入仕的事情还在推进当中,但南地接连送来的急报和堆叠的奏折已经让皇上烦扰多日了。
周则阳奉阴违、搅动灾情,甚至可能还和北戎有勾结。
文臣武将们好像闻到了老鼠味儿的猫似的,逮住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连带着翻出了周则的族谱,才惊觉牵扯到了前朝旧事。
于是吵得最凶的几个默契地停顿,拐了个弯回来又继续就嚼烂了的论点继续吵。
有人说周则狼子野心,秘密勾结北戎,应该车裂以警世人;还有人觉得周则背后另有人指点,想借机拉几个对头下水,正在不遗余力地泼脏水;演变到后来,甚至有人猜测有人假冒周则,真正的周则已经死了……
众说纷纭,但唯有一点不变,周则必死无疑。
“赵爱卿有何看法?”
被皇上点名的赵回舟躬身道:“此事蹊跷,单凭信上所言难以推定,一切还须等周则等人回京后再议。”
言下之意,你们现在吵的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为了观点而观点。
被内涵到的朝臣们脸色涨红,又气那赵回舟养了个好儿子,将南地棘手的灾情处理好了。
可有功难道无过?
于是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赵大人说的极有理,待回京之后皇上必会论功行赏,当然该有的罪责也必定逃不掉的。”
赵回舟扫了那人一眼,胡子都没动一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皇上在上首抚掌笑道:“赵爱卿的话深得朕心。”
赵回舟身为户部尚书,既非太子党也非四皇子党更不分左相派右相派,他是个纯臣,坚定地站在皇上身边。
朝臣们看的明白,顶多也只就是嘴皮子上叨叨几句,但不敢与其硬刚。
下朝之后,其余朝臣眼巴巴地看着皇上将赵回舟留下说悄悄话。
“赵爱卿,赵措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吧。”
南地当然有皇上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底,赵措此次虽未能尽早看出周则的异常,但平心而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这一腔赤诚活脱脱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样的良臣皇上自然要尽心抚慰拉拢,即便要罚也得先喂颗甜枣。
“回皇上,这都是身为臣子分内之事。”
赵措只将试毒的情况简略说明,并没有说自己中毒后的情况。后续赵措的来信陆续传来,所以只当他没事。
“爱卿为社稷所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
这就是会赏。
“爱卿可会怪朕?”
但也会罚。
赵回舟扑通一声跪地:“微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