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笛挨着林清婉,怕伤到她,硬生生挨了江振麟一拳,舔了舔火辣辣的脸颊,目中一片冷然。
林清婉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怒视着江振麟,“你又发什么疯!”
“谁让你进来的!”
“滚!”
江振麟嘴角紧抿,那一拳到底让他泄了胸口一股闷气,可林清婉满眼的凉薄恨意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如同被一柄重锤毫不留情一下下击打。
但视线落在她手臂的伤口处,狰狞醒目的刀疤又让他忍下心火。
“今天过年,你别跟我说滚。”他声音很哑,“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接你回家。”
江振麟视线微垂,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林清婉讶然,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以为自己早就割断了对他们的期待,以为自己不会再动心。可听到江振麟隐忍沙哑的这句话,才知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一家人?
接你回家?
如果这话是在她回相府的第一天就听到,那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从花圃出来的时候就说得清楚,我不想回相府,也不用你管。”
“江振麟,算我求你,你能别出现在我眼前吗?”
江振麟瞳孔如被扎了根刺,她第一次对他说软话,竟是这个!
昨儿得知她救了整个相府,他一夜未眠,觉得自己从前对她是坏了些,但也怪她性子倔。
可他还是选择原谅林清婉,并觉得她之所以跟外人亲近,是因为他们对她苛刻了些。如果对她好点,给她多些银钱首饰,让她知道相府小姐的好,她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外人骗了。
所以他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红封给她,还笑吟吟跟她说话。
可林清婉呢?她把他们关在外面,还和一个护卫离那么近!
江振麟瞪了童笛一眼,“你为他跟我生气?”
“他什么身份,你让他给你换药?暮雪是死了吗!”
他一忍再忍,“林清婉,从前是我对你不好,是我冲动,说话重,让你不高兴。你可以跟我吵,也可以骂我,但你是江家小姐,你不能这样自轻自贱。”
林清婉倏然勾起冷笑,“自轻自贱?这就装不下去了?”
“江少,我在你眼里只是个败坏江家声誉,不知检点的人,你何必委屈自己对我低声下气,你装得难受,我听得更难受。”
江振麟以前没觉得她说话这么让人难受,“我···”
林清婉以为他会发疯,毕竟江少从来都不是能吃亏的性子。
然而江振麟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似乎平复内心汹涌,再睁眼时竟说道,“我以后会改,不会总是骂你。”
“你跟我们回家。”
他哽了一下,伸手抓她腕子,被染血的绷带刺了眼,“家里新来的府医不错,让他给你处理伤口。”
“你、坐我的马车。”
他一厢情愿的让林清婉都有种他们以前只是姐弟吵架闹脾气那么简单,说一两句软话就又能相亲相爱了。
然而,她避开了江振麟的手。
江振麟想到会抓空,但她躲避的动作那么明显,让他呼吸再次变得沉重。
“说完了吗?说完就出去。”
“林清婉!”江振麟目眦欲裂。
童笛看他攥了拳,猛然挡在林清婉前头,“江少,她说得够清楚了。”
“这不是相府,我也不会由着你一而再撒野。”
江振麟看见他就来火,就是因为他,林清婉才不肯回家!
那天就算没有童笛,他也会拼死救出林清婉的!
江振麟今儿能做出这么大的转变,除了因为林清婉救了相府上下,最重要的还是那天在花圃的事。
他恨自己技不如人,本事不够,如果没有童笛,恐怕连林清婉的尸首都看不见!
虽然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但她是他的亲阿姐。
怎么能被敬王当玩物一样弄死,怎么能!
他直视着童笛,“你没有资格留她在这儿!我再说一遍,她是江家女,是我江振麟的亲阿姐!是伤是死,她都该在相府,跟你没有关系!”
“别以为对她好点儿就能哄骗她跟着你,江家不是没人!”
“你只是个侍卫,你和那姓阮的一样,都没资格肖想她!”
肖想两个字让童笛面红耳赤,竟有些不敢与他直视,“你怎么好意思说她是你亲阿姐?从前我不知,上次她险些瘫痪不是拜你所赐吗?”
江振麟心头一颤,“我···”
我不是故意的。
童笛又道,“肖千户给她正骨的时候你一再阻止,我也没看见相府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她!”
“你带她回去干什么,随着你们不高兴就骂,不如意就罚!”
江振麟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为她好!为了不让她被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欺骗!”
江振麟挥拳,童笛化掌接下,两人都是怒气冲冲,一点就着。
林清婉上前抓住江振麟的胳膊,因太用力,伤口又涌出一股血,“江振麟,你松开他!”
“我让你滚!”
她不阻止还好,她一帮着童笛,江振麟眼里的火就烧得更大,被林清婉浑身凉薄再刺激一下,顿时质问道,“你这么向着他,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了吗?”
“你上次不是还喜欢那个姓阮的?由着他弄伤阿姐,还把阿姐拒之门外?”
“林清婉,你的心到底有多大,今天喜欢一个明天一个?才从敬王那儿脱身就迫不及待找了这么两个废物!”
“啪!”
林清婉一巴掌扇了过去,胸口起伏不定,“滚、出、去。”
江振麟眼睛慢慢睁到最大,不可思议道,“你对小爷动手?你···”
怕他发疯,童笛内力灌注掌心一震,江振麟被推到门外。
“阿麟!”江燕婉疾呼一声,上前扶住他。
然后看着林清婉,几乎是哀求,“清婉,我们是真心想你回家,你、你有不高兴冲我来,不要辜负阿麟这点心意。”
林氏闻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在胸口燃烧,容妈及时上前,“夫人息怒。”
“这是太子的地方。”
林氏藏在袖袍下的手微微收紧,对上童笛愤怒的目光,“童护卫,阿麟好歹还没卸骁骑营佐领的官职,即便他所作所为不对,也不该由你动手吧。”
林氏出身高门,又贵为相府夫人,当年虽拒绝了先帝加封的诰命,但诏书已下,并未收回。
童笛在她面前,不可放肆。
童笛抿唇,“江夫人,清婉小姐不想见江少,属下便只能请他出去。”
林氏嗤笑,“那童护卫也打算把我打出去吗?”
童笛皱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