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和枫儿吃过早饭一起包饺子。
她会捏面鱼儿,还有太阳花形状的饺子,把枫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的眼光可真好。你长得好,手艺也好。不像爹爹那两个侧妃,中看不中看。”
林清婉手一抖,“前半句我接受,后半句就当没听见。”
枫儿贴着她,“那我就在你耳边再说一遍,她们都没有你好!”
林清婉躲不过,舍不得也不敢跟他生气,灵机一动,“我这么好,不如等你长大,我给你做正妻。”
枫儿撅嘴,“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林清婉手再抖,馅儿差点没包住。
“我才五岁,等我长到十五岁娶你也不是不行。”他一脸认真,“可我现在没有爹爹厉害,保护不了你。”
“没人对你好,丞相和夫人也不喜欢你,你没依靠。”
“我空口白牙说喜欢你,却不能护着你。”
“这样不算男人!”
枫儿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拍胸脯,稚嫩的眉眼间还真有一股男子汉气概。
林清婉听得心上软软陷下去一片,喉咙也发紧。
她真是从未得到过关怀,所以连孩子的两句话都抵挡不住,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
暮雪在旁边听得眼圈发红,连一个孩子都知道她艰难,她的亲人却只有指责利用,没有一丝温情。
朱太医在廊下搭着童笛肩膀,闻言也不由叹息,“都说人生来有自己的使命,这儿不好,那儿会好。”
“怎么到了她身上哪哪都不好。”
“该不是老天爷把世上所有的悲苦都推给她了吧。”
童笛身子绷得紧,小殿下的话如一把利剑正中他眉心。他不自觉在想自己能给清婉小姐什么?
他给的都是太子爷的吩咐,清婉小姐眼里的感激惊喜也都不是给他的。
此时东宫来了人。
苏侧妃派人来接枫儿,还给林清婉带了一份新年礼,两只白绒绒被关在金丝笼子里的雀鸟。
“侧妃娘娘说,这小东西能给姑娘解闷儿。”
林清婉看那两只鸟儿挨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眼睛都睁不开,可怜至极。
侧妃是想说,金丝笼里的鸟儿就是她。
她行过礼,“谢娘娘厚爱。但清婉不会养鸟雀,照顾不好它们。”
“若有闪失,恐负娘娘心意。”
内侍挑眉,“清婉小姐怕是不懂规矩,侧妃娘娘赏赐,您只能谢恩。”
没有拒绝的权利。
林清婉站得笔直,“娘娘心意,清婉感激不尽,鸟雀是真的不会养。”
“你!”内侍面露凶相,俨然觉得她仗着太子在挑衅侧妃娘娘。
不过不等他发威,枫儿从里头出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混账!你算什么东西,给她摆谱儿!”
内侍一慌,“小殿下恕罪,奴才不敢。只是侧妃娘娘好意···”
“好什么意!谁大过年的送人一对鸟儿?我回去跟爹爹说,以后每月不给她俸禄,只给鸟儿,她高兴么?”
内侍后背一阵冷汗,再不敢多言。
朱太医忍俊不禁,“太子爷这儿子真是个宝。”
枫儿替林清婉打发了内侍,依依不舍跟她告别,“你好好养身体,有时间我带爹爹来看你。”
这话说的,林清婉也觉得自己像金丝笼的鸟雀了。
送走枫儿,相府的马车到了门前。
暮雪心头一紧,“小姐,该不会又是少爷···”
话没说完,下人掀起车帘,容妈扶着林氏下来了。
林氏一抬眸就对上林清婉的眼睛,只觉比之前还更冷冽,漫天飘飞的雪花都没有她让人觉得寒冷。
容妈在她耳边道,“清婉小姐一个人站在那儿,孤孤单单的。”
“脸色也不好,整个人看着又瘦了一圈儿。”
林氏只知她受了伤,并不知她险些送命,虽然嫌弃她连累相府声誉,可这一刻瞧她裹着大氅还那么瘦,心里到底也不舒服。
林氏也觉疲惫,“相爷说她这脾性随了我,我年轻时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算遭报应了。”
容妈眉心微蹙,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早就劝过夫人,可夫人不听,现在好像做什么都很难弥补了。
林氏第一次主动避开林清婉的目光,吩咐道,“把东西拿下来,你们先去给她拜个年。”
江振麟难得露出笑脸,边朝林清婉走过去边从怀里掏着什么,“林清婉,你有家不回,在别人院子里过什么年?”
“母亲和阿姐都来找你,你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吃饺子。”
他掏出红封晃了晃,冲林清婉扬眉,“过去的事就算了,一家人哪有怨恨隔年的。”
“我脾气差,从前对你不好,今日给你带了红封压邪,你···”
他把十多年的好脾气都用在这会儿,笑容可谓千金难求,然而林清婉非但没有动容,在他走过来时平静转身回了院子,冷冷道,“童护卫,关门。”
话音刚落,门已经关上了。
江振麟的笑随着关门声消失,不敢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她竟···
江燕婉先前听江振麟的话还觉心上难受,这会儿痛快了。
容妈动作一僵,预感不妙,果然林氏脸色黑如锅底。
江振麟咬牙,上前又叩门,“清婉,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你心里有气跟我撒,我今日绝不动手,只要你开门。”
“林清婉,我惹你生气别连累母亲。”
“她都亲自过来了,你还想怎样?”
江振麟不想生气,可没有回应的寂静太他妈难受。
他从手指叩门变成拳头砸门,“童笛,开门!”
“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她回家!”
江振麟的怒火就这么一点点被自己激了起来,林氏本想让容妈敲门,一看这情形也是头疼。
林清婉回到屋里,遗憾自己包的饺子怕是不能安心吃了。
“暮雪,你把饺子拿去外头,冻一冻就包起来,等等让童护卫给阮先生带一份。”
“是,小姐。”
敲门声越来越大,门板好像都开始晃动了。
林清婉面上淡然,心里却烦躁,收拾茶具时胳膊碰到了桌子边缘,伤口处传来一阵瑟疼。
童笛见她袖子渗出血迹,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冲进来,“伤口裂了。”
“别动,我去拿绷带。”
外头,江振麟拳头都红了,还是没动静。
江燕婉见状,“母亲,这是太子的院子,阿麟这样冲动···”
江振麟原本就强忍着火气,一听这话,直接踹开了院门。
什么太子,什么敬王,她是江家的人,谁都不能阻止她回相府!
林氏吓了一跳,吩咐道,“快进去拦着少爷。”
心里却习惯性怨恨林清婉。
江燕婉也是一脸着急,“清婉总是能让别人不顾一切护着她。先是敬王,现在又是太子爷。”
林氏眸色冰冷,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要把林清婉嫁出京城,否则她早晚要把自己的小命作没!
院里,江振麟一身火气冲进屋,见林清婉露着一截雪白的小臂,童笛手指正在她伤口处摩挲···
“你们!”
他二话没说冲上去抓住童笛衣襟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