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长安再次踏上了金陵的土地,挨着东宫的宅子,日日都有人守着打扫,所以她一回去就能住过去。
长安:“这几年,辛苦了。”
绯红:“给大人看宅子,可谈不上辛苦,倒是大人您这几年在外,才是操劳了。”
长安:“没有人来过家里吧?”
绯红:“太孙殿下的内侍,偶尔会来一趟,其余没别人了。”
长安:“有什么事了,就去酒铺找人,别被人欺负了去。”
长安是天快擦黑时才进的城,沐浴完,又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翌日一大早,她就给尚宫局递了牌子,又带着几套瓷器去了内监造。
内监造的都太监,看见长安后笑的脸都起褶子了,热络的不行,“咱们内监造这几年,可是比内使监还得脸呢。”
能挣钱的部门,自然得老板的看重,这是古今通用的道理。
长安:“有您这句话,那下官也好开口了。”
长安的来意很简单,就是在售卖玻璃器具的时候,不再沿用之前的法子,而是按照消费额获得购买规则。
简单来讲,就是在店里购买一定数量的小瓷器,消费金额达标后,就可以首选大热的玻璃器具。
发财:配货啊。
都太监:“这样怕是不好吧。”
长安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道,“这样才好呢,省得再有人来说情走关系,您也难做不是吗?”
都太监看着桌子上的一道水痕,知道那是长安给他一成分红的意思,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到时候皇上要是问起,就说是总有勋贵不按规矩插队。
可皇上会过问这种事情吗?当然不会了。
他要忙着北征,要忙着处理国事,哪怕闲下来了也要去陪陪徐皇后,见见大孙子吧,反正上交的玻璃钱也不会少,是不会有闲心来看内监造如何卖东西的。
都太监:“那每月还是售卖五套?”
长安:“大人,咱们博州官窑的上下,可是时刻都想着为君分忧,为国效力的,经过无数次的艰苦实验后,终于又做出了新品,我回去后就催着他们赶紧送来。”
都太监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这是看见了好,就舍得出新东西了?”
长安笑而不语,只是重新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对方一杯。
从内监造离开后,长安就慢慢溜达到了金陵最有名的饭庄,在二楼要了个临窗的包间,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的葡萄酒铺子。
长安喝完了一盏茶,朱长春也刚好推门而入。
虽然朝廷命令禁止宗室和勋贵与民争利,但谁家私下能没有铺子和买卖,否则怎么供得起几代人的奢靡花销。
朱长春年龄渐长,又曾两次随扈北征,深得当今的看重和喜爱,因此门下效力之人不知凡几,找出一两个忠心且有能力的,就能看顾起一摊子的生意。
葡萄酒的买卖,就是这样做起来的。
长安给的方子,朱长春让人在南北直隶等地买果林,出面打理的也是他的门人,并且铺子只开在较大的州府售卖,并没有找分销商。
当初长安弄这个葡萄酒,其实就是为了搭配着玻璃杯,来一波惊艳亮相,要说指着挣钱,其实是不现实的。
事实证明,相比起玻璃杯,葡萄酒的受众的确很受限,盈利也不多,客户都是高门的贵妇和小姐,或者是老夫人,喜欢这种不上头且甜滋滋的酒水,经常会在家里办宴会时采买几坛子。
这样的销量,同种葡萄的投入,以及酿酒的花用,和储藏运输等成本来比,远远达不到收支平衡,更别提盈利了。
长安:“不挣钱,哪怕是亏钱,这些铺子也不能关门。”
“借由葡萄酒的生意,咱们就能和各府的夫人小姐打交道,无论是上门送酒,还是打探宴席的来客,都是一种情报。”
“比如青州府的巡抚和布政使不和,整日上奏折互打小报告,可巡抚家的小姐,却知道布政使家的姑娘爱吃酥酪,所以这俩人,到底是真不和,还是假不和,殿下就得好好斟酌了。”
布政使家姑娘的口味如何,又不是擅长书画或刺绣这些,是可以在外夸赞说道的事情,可见这两家明面上是你骂我我骂你,其实私下是很熟络的。
朱长春颔首:“我知道了,会交代下去让他们好好酿酒,别因为买的人少就胡乱应付。”
“对了,你这次会待多久?”
长安:“我已经给尚宫局递了牌子,明日应该就能觐见了,最晚大后天我就回去。”
朱长春:“博州县令会在两个月后的吏部考核中得到中上,然后会升迁去往别处,新派去的县令是杨开荣,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会方便一些。”
长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拿出了一叠纸递给朱长春。
长安:“把这些给了郑大人,就说是你的门人同西域商人打交道时听说的,让他这次出海时仔细找找。”
朱长春翻看那些纸,有文字,有图画,大概写了是什么东西,有些朦胧,但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朱长春:“我这就送去,也会交代随行之人多多关注的。”
那些纸上画的有土豆,番薯,花生玉米和南瓜,还有橡胶树。
长安想,有了这些,至少能在胡椒之外,再带回来些吃的吧。
临分别之前,朱长春问道:“选好博州了?”
长安眉眼弯弯,“是,那里有天时地利,两个月后,还会有人和,最合适不过了。”
博州窑的玻璃,那是长安的投名状,换来的是当今的简拔,是她搭上内监造赚钱的筹码。
葡萄酒是用来收集情报的,是她和皇太孙的利益象征,虽然现在看着不显,但总有派上用场的那日,最关键的是,有了这个源头,发财打听到的事情,长安就可以告诉朱长春了。
而拉着博州大户们,一起盖的这个新窑口,才是长安的起点,也是她给自己垒起来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