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博州的玻璃杯,一经推出就俘获了诸多的高门客户,开在金陵和江南的店铺,每日都是熙熙攘攘的。
全德:“大人,金陵的铺子又来信催了。”
长安:“不用理他们,说好了一个月就五套,再多也没有。”
全德有些犹豫:“大人,咱们的窑口现在每日都能烧十余件玻璃,其实可以多给铺子一些的......”
长安:“物以稀为贵,限量的东西,才会被人一直惦记。”
“再说了,咱们当初和内监造说好的,开铺子只是为了赚些车马费,也能攒钱再研制新品,可不是为了赚钱的,懂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官窑的东西是都是御制的,是供给宫里主子使用,或者是由他们赏人用的,随意变卖御制品,还会被问罪。
但凡事都讲究个特殊情况,比如遇到大灾了,或者是有重大的军事行动急需用钱了,国库一时捉襟见肘,宫里通常就会变卖官窑瓷器来筹钱。
好巧不巧的是,靖难时期,当今也用这样的法子筹措过军资,变卖过太祖的御赐之物。
再加上过去几年里的两次北征,朝廷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因此宫里对官窑制品的售卖,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要别太过分,把该供给皇家的全都拉过去卖了,再或者闹出与民争利的事端,内监造都会替下面的人遮掩一番,毕竟大家都跟钱没仇。
而且售卖玻璃赚来的钱,有八成是给了当今的私库,剩下的两成,才是由内监造和博州官窑分润的。
全德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暗自唾弃自己见钱眼开,差点误了大事。
长安:“那些有瑕疵的,一定要砸碎了再掩埋。”
全德:“大人放心吧,每一件都是我亲自盯着的,保准一个碎片都出不去。”
长安:“对了,明晚我在珍馐阁设宴,你也一起来吧。”
全德:“那下官明日就不用午膳了,留着肚子晚上吃。”
长安:“那你干脆连早饭也别吃了......”
翌日晚间,长安作为请客的,早早就到了珍馐阁,掌柜的亲自将长安迎进了包厢。
长安:“上些招牌菜,再来几坛清酒。”
掌柜:“我们东家知道武大人要来,各色招牌菜的材料都准备了,还特意从青州府买了葡萄酒来。”
长安:“倒是让你们破费了。”
掌柜:“瞧您这话多见外,我们东家说了,武大人能来我们珍馐阁,那是蓬荜生辉,别说是从府城买酒了,就是去金陵采买也使得。”
长安:“那我就厚颜承情了,劳烦你们东家了。”
掌柜的从包厢出来后,并没有回屋里,就站在柜台里拨拉算盘。
没一会儿就看到本县几个大户的当家人,陆续都上了二楼。
账房:“掌柜的,那算盘不是那么拨拉的。”
掌柜:“哦哦,给你。”
然后又招呼一旁的店小二,“让厨房上菜吧,酒也送去,进屋后别多话,赶紧出来。”
包厢里,等送菜的人都鱼贯而出后,长安率先举起了杯子:“感谢诸位拨冗前来,我先干为敬。”
能被长安请来吃饭的,就没有蠢人,自然不会在此时起哄叫好,也都举杯饮了酒。
全德虽然不知道长安找这些人的意思,但不妨碍他在饭桌上担任气氛组,招呼这个吃菜,招呼那个喝酒的,一时间觥筹交错,还真有些老友相聚的感觉。
饭吃到一半,感情也联络的差不多了,就该谈正事了。
长安:“我来博州也快五年了,很多事上,都多亏了各位的帮助。”
博州的窑口是官窑不错,但也不是说找什么原材料都免费的,就拿现在用的枣木炭来说,枣木要数十年才成材,长安带人种下的枣木还未长成,可如今每日都要烧窑,用的就是陈家的枣木。
陈家有好几个山头的果林,最初听说官窑在找果木炭的时候,就主动送去了枣木炭和苹果木炭等,在长安定下用枣木炭之后,还以最低的价格提供给了大量的枣木炭,解了当初烧窑的燃眉之急。
其余的几家,也都在长安建新窑的时候,给了不少帮助。
不管这些人当初有何心思,是冲着皇太孙伴读的身份,还是正七品典珍的职位,反正是送来了顺水人情,长安都记着他们的好。
而等到长安被升为正六品的司珍时,这些人就知道,他们当初以小博大赌对了,果然没多久就接到了长安的帖子,满心欢喜的来赴宴了。
长安继续道:“我打算建一个新窑,贵人占大头,剩余的也给诸位留了几股。”
这几家人都是博州本地的大户,彼此之间都是老熟人了,绕几绕还有姻亲关系,在来之前也曾私下讨论,都觉得能得几句感谢的话就知足了,毕竟对方都是正六品的女官了。
此时听到长安的话,都被这种意外之喜惊住了,能让长安拉着开窑口,还是贵人的,那就只能是皇太孙了。
还是提供枣木炭的陈家当家人,陈仲昭反应的最快,“这如何敢当呢,我们何德何能啊......”
长安:“大家都是县里有名望的人,不剥削佃农,不欺行霸市,寒冬还会施粥,连县令大人都夸各位是大德之人,我也很钦佩诸位。”
好话人人都爱听,更别提是在身份不对等时,上位者走心的夸赞了,于是这顿饭后,长安很快就另起了炉灶。
发财看着新窑的炉口,无语道:“啊,原来是这么个另起炉灶啊。”
长安:“别小看这个窑口,这可是咱们自己的摇钱树。”
博州之前既然有官窑,别管效益如何吧,至少证明这个地方是烧制瓷器的便利之地。
当初长安来了之后,为了烧制玻璃就建了新窑,以前的窑口就废弃了。
旧窑口被抛弃,只是因为硬件设施达不到玻璃的烧制要求,但烧制普通的瓷器还是没问题的。
靠山近水,交通便利,且附近的瓷土也不差,因此长安就想着废物利用一波。
因为玻璃的原因,长安和内监造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只是想购买一个废旧的窑口,用作民窑烧制,况且长安给的价格也很可观,所以事情很顺利就办好了。
现成的窑口,一天打扫干净就能直接开窑,窑工也是现成的,都是合作的几家人送来的,很快就开始烧制瓷器了。
长安用这个窑口烧制的,都是一些精致可爱,观赏性拉满的小瓷器,比如兔形的香薰,象形的花插,小狗的笔洗,天鹅的水丞,以及整套的鸡狗鸭鹅牛小瓷。
陈仲昭看着这些小玩意儿,“大人,这怕是不太好卖啊。”
这些观赏的瓷器,普通人家用不着,也买不起,能买起的人家,未必会看上这样的工艺。
长安:“没关系,总会有人来买的。”
“我要去金陵一趟,给咱们的小瓷器找个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