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什么想不通的。无非都是母亲罢了。”老赵大而化之。
“那老太太精的跟猴一样。老爷子走得急,家里原来的家底一点都不给子女漏,别的不说,老爷子的抚恤金,丧葬费,存款,全在他手里捏着,屈兵都哄不出来的,更别说是别人。”
“那是人家自己家的事。你的底线是最大限度的不要让你儿子惹上麻烦。所以这个事你要有耐心。我估计,明天屈老太太还会找你的。见了面好好说,生气不解决问题。再说了,给三十万,齐玉会答应吗?老太太想的比你透。说白了,就是平息这个事情,你至少得出三十万。”
“不会吧?”任老师张大了嘴。
“换了房子,你不是剩了三四十万吗?”老赵搂住任老师。
“她怎么知道?”任老师扭了一下身体,顺势贴上来。
“这有什么难的?房价是透明的,再说……”老赵没向下说。
“这个死老婆子,真是好算计。”任老师咬牙切齿。
c市的春天总是来的既晚又猛烈。当日渐暖和的东风一日紧似一日时,偶然间,你突然会发现,枯草下,墙角落,那些暖和避风的地方,某一天会冒出许多细细的黄黄的草芽,探头探脑在微风中摇晃。紧接着,柳树也像抹了淡淡的春色,杨树的枝条也发亮发青了,而那些先花后叶的树们,则枝条开始发红,如同抹了胭脂的少女的脸。可你还没有从这个若有若无的感觉中回过味来,猛然间,桃花杏花就在一夜之间爬满了枝头,而此时,所有的要开花的要冒绿叶的植物,似乎都同时铆足了劲,竞相勃发。短短几天功夫,就会给这个城市换上绿装。到了五一,杨树的叶子就铜钱大小了,其它的树们也是,只是树影稀疏一些。气温也好像一夜之间就有了炎热,特别是午后,这就是c市的初夏了。
屈家的事果真和老赵预料的一样,当手无分文的齐玉不得不把第一次付钱的标准降到五十万时,屈老太太就干脆利索地答应了:“我出二十万,剩下的小任出。”而且毫不掩饰地说:“你换房子不是余了些钱吗,先应急。”
事情是反复商量了好几回才定下来的。齐玉、屈老太太和任老师三人在屈家小区门口的茶楼里争吵了好久。小屈的大伯二伯和姑姑都没有到场,三方写了字据,现场交割后,任老师率先走了。整个商谈过程,任老师是全程录像了的。这是老赵出的主意:“凡事都要有个证据。”刚开始齐玉不同意,任老师就说:“这是必须的,要么让我录像,要么你们谈。”
老赵还一如既往的坐在大门口的条椅上抽烟。任老师是请假去办的,事情办完了,也没有心思回学校,就来找老赵,什么话也没有讲,把手机里的视频让老赵看。
老赵粗枝大叶的看了一遍:“发给你儿子吧。让他听听有好处。”
听完了自家奶奶,母亲和齐玉对话的过程,小屈才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手里的钱有些烫手了,有些考虑不周了。但却不好意思给任老师打电话,他不只是动用了这五十万,还订了一台车,档次不低,本田SUV。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要用,那就一次到位吧,车是迟早要买的,早买早方便,虽说订车的时候犹豫了好久。
任老师当然不知道这个情况,等了半天,也不见儿子的回话,就闷闷不乐的对老赵说:“回家吧,晚上想吃啥?还得去买菜。”
老赵也一直没有吭气,听到任老师问话,才说:“还想不开呀。本来就是准备给儿子的钱,早给和晚给有什么区别呢。”
“我生老太太的气,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我们都是母亲。还有那个齐玉,当初给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现在又和赖皮狗一样,缠着人不放。”
“正常。换位思考一下,心里就舒服了。老太太的想法很直接,为自己的孙子是必须的,可屈兵出来以后也得给留条后路,不可能把自己兜里的钱挖出来。孙子的前程很重要,所以要想办法先把你这个妈的兜里掏干净。齐玉呢,也是没办法,人的压力到了一定程度,想法就会偏执的。但你要注意一个问题,如果说,你把这个视频发给小屈以后,他还是没有什么触动的话,以后的事,你可要留心了。”
两个人说着就要回家,老方却来了电话,说是刚从外地赶上回来,待两天又要出去,想和老赵见个面,一起坐坐。
老赵本来是要拒绝的,可老方又说:“你朝大门口的路边上看。我看到你们俩在那坐着。没有别人,就我和小朱。”
老赵这才张望起来,就看到老方的大奔就在大门口停着,就说:“到门口了,上家里坐会吧。
却是要去农场:“出去好多天了,就想吃咱们的羊肉,我已经安排好了。”
等黄焖羊肉熟的过程,老方说:“想跟您商量个事,我自己拿不定主意。”
老赵看着老方。
“我还想把山底下的东西给挖出来。让我舅舅和杨市长先沟通了一下,市长没有拒绝,但透露出了一个新情况,说是省上也有人在操作这个事,来头还不小。据说,是省上老大的大公子。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联手,他从中牵个线。后来我也打听了一下,还是白胖子在中间捣鬼,把资料卖给了省上信用合作社老板的公子,而这位公子的确和省上的大公子打得火热。按我的想法,要搞就自己搞,合伙就不考虑了。但是那面催得急,就想请老哥给拿个主意。”
“主意其实就在你的心里。”老赵笑着说:“你怕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如果说这金矿真要开了,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农场?另外一个是不合作,会不会影响你和市长的关系?”
老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老赵说:“别担心了,那个矿开不起来的。那是北面沙漠侵袭这片绿洲最后的屏障。这么多年了,两边的沙漠前进了多少,但为什么唯独这一块没有,原因就是小北山。这也是我不参与你们采砂也好,矿山也好的根本原因。所以,不管是省上的大公子还是谁,开这个矿不仅仅要人脉和资金、后台,还要顺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