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赵的话,老方若有所思:“我明白了,赵哥。”
老方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杨国庆说了个想法,想把农场接过去。不知道跟你说了没有?”
老赵笑了:“对于我来说,他干和你干都是一样的。这个农场,按你的实力,稳稳当当的打上三五年基础,盯住生态食品这个目标,一定是能够搞出名堂来的。关键在于这个项目对于你来讲,前期投资太多,来钱太慢,时间太长,你耐得住这个性子吗?老杨呢?习惯了坐享其成,说起吃喝玩乐来,他比你我都精通。但要搞农场,先不说是不是外行的事,让他天天去扫羊圈他干吗?”
“所以,你们两个人的看法是一致的,让我盯着。会养羊的人,当地很多,比我会养的也不少,但会养羊又不给你们捣乱的人,没几个比我合适的。可我真的没有兴趣了。老周没有走以前,想法还多些,想挣点钱尽快把陈年旧账清了,上q市陪女儿去。可现在呢?”
”老太太和老周留了点钱,陈年旧债也清了,养殖场的事,官司打完了,无非就是执行的问题,全权交给武律师去处理了,所以我也没有多少后顾之忧。所以,怎么养老的问题暂时列不到计划里面来,就按现在的情况凑合呗。”
“但农场的事情我肯定是不参与了,不是我们之间的情分不够,而是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农场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远的不说,就这十年,一斤十七八块钱和三十七八块的羊肉,你们都吃过,可原因又是什么呢?除了我们说的进口肉,注水肉,人造肉冲击之外,任何一个行业,一旦和资本有了关联,个人是没有办法抗衡的。”
“真心说一句,兄弟。你们最初的想法是好的,用自己的能力给自己搞一些安全的食品,自给自足,就行了,产业化,这个目标太大了。所以,不是对你们和农场有什么想法,而是自己真的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勇气了。当然,我知道,不管干到什么程度,你们都不会怨我的,但我自己放不过自己。你想想,如果,我给你再把农场搞砸了,我的心里就永远过不去这道坎了。”
老赵手里的香烟,已燃到了最后,长长的、洁白的烟灰,还顽强的和烟头连在一起:“当然,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变,只要你的农场在,只要你觉得需要向我咨询,我肯定随叫随到的。”
老方就说:“赵哥,谢谢你。”
老赵本来还想问钱志东的情况的,突然想起来任老师和吴丽不和谐,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好几个月没有见的钱志东突然来了电话,依旧是满不在乎毫不顾忌的大嗓门:“老赵,干嘛呢?听说又娶了个新嫂子,还怪年轻的,你这是艳福不浅啊……”
“有事说事。”老赵皱着眉。
“哈哈,好事干了还不让人说,好好好,不说了。告诉你个大秘密,小北山的矿可能又有戏了,吴丽说了,省上最近下来了好几拨人,了解情况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老赵反问。
“你不是在老方的农场吗?老方估计这次要出局的,上面的来头很大。本来还想老方拿到手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喝点汤呢。”
“还有其他事没?”老赵不耐烦了。
“没事啊,就是高兴,就是想和你聊聊天。”钱志东说。
“我这面有事,挂了。”老赵的电话有点漏音,想来钱志东的话,老方应该是听到了。
回家后的老赵,却第一次让任老师拧了耳朵:“说过多少次的?少和吴丽那个贱人来往。今天再郑重其事跟你说一次,你要是再不听,我就,我就……”
“我就什么?”老赵坐在沙发上,任凭任老师揪着耳朵。
任老师的耳朵却突然红了。
小屈那面,最终还是任老师主动去的电话。小屈还算坦诚,就主动说了自己买车的事。任老师没有像以前那样在电话里对儿子凶,而是说:“买就买了吧,迟早都得买。本来还想把家里的车让你开走的,反正我也用不着。那我就把旧车卖了,钱给你打过去。”
小屈在电话里面就不好意思了:“我错了,妈。剩下的钱我不会再动的,你的车先不用卖。”
“自己想明白就好。记住,现在能够给你遮风挡雨的,只有你自己。”任老师语重心长。
任老师和小屈通话的时候,老赵是在旁边坐着的。小屈心态的变化,他还是能够想到一些,想来经过这次事,小伙子能够更懂事一些。但他对自己,扎在心里的那根刺,估计是轻易不会拔出来的。
两个人又说起了房子的事。任老师说:“要不就按你说的来,把这套房子重新粉刷一下吧。这两天我也看了,其他的不用换,沙发换一下就行。我那面那个房子估计是放不住的,上次那个齐玉说,半年内要给够他的。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再出了,只有儿子手里的钱。”
“暂时稳住就好。先别急,走一步看一步吧,看下一步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再说,最好是把你儿子那里剩的钱退了。如果能够熬到暑假,我们就一起去青岛。”老赵说。心里却在想,怎么和女儿说自己的想法和状况。
五月二号那天去看赵琴,姐弟俩是私下说了这个事的。赵琴说,我探听了一下她的口气,你再娶,她不反对,但她妈刚满百天,你就和别人在一起,怨气还是很大的。当然,这个事赵梅也有责任,如果说年前她不说的话,女儿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可现在说这个话就没有意思了,如果是我没这个病,和她面谈情况会好些。要不,就先这么放一放吧,啥也别说,我相信女儿终有一天会转过来的。”
其实在内心深处,老赵怨的不是赵梅、女儿和别人,而是怨自己。怨自己定力不够,先和任老师有关系,怨自己心软,听了任老师和赵琴们的话。但老赵自己并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不管是对与错,事情到了这一步,敢面对现实承担责任这才是最根本的。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走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着,总归要比活在别人的嘴上舒畅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