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斌话音刚落,麦麦提又从文件里抽出另一份资料,推了过去。
“这份方案,也是艾丽斯负责做的。”麦麦提解释道,“后续,将会由亚风注资,持有VENSYS的全部股份。”
马文斌挑了挑眉,眯眼扫了一遍新的资料,不怀好意地笑道:“啧,你这是想搞‘一个牌子两套人马’啊。”
麦麦提听了,笑了笑,肩膀微微一松,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马文斌一怔,随即恍然。他低声笑出声:“你小子,终于还是承认了啊……不枉我当年救你的那个破卧加。”
两人相视一笑,过去的陈年旧事被这句话轻轻一扫而过。
麦麦提重新整理桌上的材料,良久,他扫了眼墙上的钟表,神情专注道:“今晚就可以开始部署了,直白的点,我们要这是个“空手套股权”的计划。分阶段完成,好做到每一步都能干净与利落。”
马文斌一边捻着烟蒂,一边凝视着麦麦提,眉头微微皱起:“具体是要怎么操作?”
麦麦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语气平淡地说道:“首先,当然是要在公开市场上做空VENSYS的股票。VENSYS虽然在法兰克福交易所下二级市场挂牌,但我们现在资金盘足够了,做空它完全没有问题。”
说着,他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开始快速地勾画出几条简单的线条。
“首先,我们要先动用咱内部的资金池,拿出一笔资金,与券商合作,开始集中卖空。这可不复杂,你也没少玩A股吧?知道做空不一定要实际买卖股权,先从大盘上施压,让市场上有足够的抛盘机会,营造出恐慌情绪。
股市崩盘的第一步,就是制造恐慌,让那些持股的投资者自己慌了,开始抛售。”
眼看自己偷偷炒A股的秘密被戳破,马文斌尴尬一笑,但旋即皱了皱眉:“但要把股价打到足够低,恐怕不容易吧?VENSYS毕竟有一定的市场基础,尤其是在德方的影响力。舆论战呢,你准备怎么来?”
麦麦提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搭配媒体舆情的原因。舆情控制是金融操作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他伸手翻开一份额外的报告,递给马文斌,“这是亚风最近对VENSYS的调研报告,里面有他们的供应链危机、财务危机,甚至虚报利润和坏账的问题。通过艾丽斯那边的团队,我们可以扩大这些问题的影响,向市场释放信号,让投资者自己产生恐慌,产生过度反应。负面新闻和财务数据的曝光,能帮助我们加速这一过程。”
“理解了。”马文斌点点头,脑袋飞快运转,“这样一来,市场情绪就会崩塌,股价也自然跌。”
“就是这样。”麦麦提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第一步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低位吸筹’了。我们要利用自己的资金和账户,趁机低价吸入股份。”
马文斌微微点头:“我懂,然后,我们用自己的资金和账户,开始扫货,趁机低吸。做好分批埋伏,不能一次性进场,得偷偷摸摸,伪装成市场的一部分。”
麦麦提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你说得对。所以‘低位吸筹’这一步。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留下痕迹。需要分散进场,最好用多个马甲账户、离岸壳公司,甚至关联方账户,分批买进。
每个账户的资金流动和交易要做到互不关联,保持低调,伪装成市场的正常波动。我们要让外界觉得这是市场自然的交易行为。”
马文斌一脸疑惑:“这些账户就会完全不留痕迹吗?你知道的,A股那些操作都能被打得稀巴烂。”
麦麦提轻笑:“当然,账户间的资金流动绝对不可以直接关联,否则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这不和A股的那帮邪种干的事是一样的?看来这些年,市场上的套路真是学会了。”马文斌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震怒道,“靠,原来老子的仓就是这么爆的!”
“都是互相学来的。没有什么新鲜的技术,都是以旧换新。”麦麦提淡然一笑,继续说道,“第三步就是暗中控股了。我们不断积累股份,稳步提升持股比例,保持低调,一直到30%的控股线。”
“然后呢?”马文斌问,眼中闪过一丝疑问,“股东们不会质疑为什么有人低价扫货吗?”
麦麦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满不在乎道:“你觉得VENSYS的那些股东都是什么料?不过都是被欧洲新能源泡沫吹得晕头转向的韭菜罢了。一茬茬割,一波波换,割了还能再长,何况市面上这么多‘专家’帮我们唱多。”
他顿了顿,目光一转,继续说道,“无所谓。我们只需要控制VENSYS的关键股东,挑起合伙人之间的内讧,控制权自然就会松动。”
麦麦提手里自然有股东信息,至于是谁给他们的,已经无关紧要了——总之这是一场双方都十分满意的交易。
“对了,最后一步,就是浮出水面。”麦麦提补充道,“一旦我们控制的股份达到30%后,就依法披露。到那时,股东的控制力会大幅下降,管理层的力量会不稳定。届时,我们可以提出增资或者收购提议,这一切都将是合法且有利的。”
“听上去这些方案是不错。”马文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麦麦提闻言,轻轻把桌上的文件归档好,深吸一口气,从容道:“那么从今晚开始,我们分头行动。马总工,你可以主控盘吗?”
马文斌一挑眉:“控盘?”
麦麦提点了点头,目光犀利:“对,资金调度、交易节奏、买卖指令,统统由你来把握。亚风这边的资金池我已经安排好,一部分直接打到操作账户,一部分在离岸结算区绕一圈,好打散来到伪装成市场资金。
你就负责,精准掌握每一个卖空节点,每一次扫货时机。必须快,狠,稳。如果把握不住就打这个电话。”
麦麦提随手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她会教你的。”
马文斌看了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啊?”
“把直驱永磁技术卖给我们的人。”麦麦提解释着,随即又补充道,“我去负责外部资源的协调。”
“需不需要提前预设个拉升点?万一舆情太猛,砸出恐慌性跳水呢?”马文斌若有所思道。
“不用,让他们跳、跳得越狠,抛盘越多,我们捡得越便宜。”麦麦提摇摇头。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笑着补了一句:“记住——市场崩了,才好收尸。”
麦麦提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表,眼睑颤动:“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麦麦提一路来到顶楼,在谢世齐那天站过的那个位置,停下,掏出香烟点燃的同时,拨通了先前那个号码。夜色里,他的声音低而冷:“可以开始了。我知道,我始终欠你一个人情,莱娜小姐。”
挂断电话,麦麦提站在栏杆前,俯瞰着依稀可辨的风车田,忽然露出苦笑——这,算是穿越者最后的福利吧——之所以选择在今晚动手,是因为今天,欧盟碳交易体系因内部碳排放额度谈判破裂,将发生剧烈波动——碳价一度暴跌至近两年来最低水平。
对VENSYS这样的风机制造商而言,这无异于一记釜底抽薪。
资本市场对行业估值必然迅速下调,风电股将在恐慌中遭遇踩踏式暴跌。
更关键的是,这一变故直到欧洲时间午夜才会泄露到媒体,而在此之前,欧洲和亚太市场的玩家仍旧蒙在鼓里。
麦麦提看着香烟一点一点熄灭,忽然眯了眯眼——资本的屠刀,已经举起。
——
地下操作室里,只有风冷系统低声嗡鸣。
六块大屏幕同时跳动着报价曲线,每一条波动都像绷紧的弦。马文斌端坐在操作台前,指尖悬在机械键盘上,身前摊开三台笔电,分别连接本地交易终端、离岸账户平台和备用中继伺服器。
这是他们临时搭建的,用的伺服器包括屏幕设备都是当年做直驱永磁风电时用剩的,没想到现在却被用来反噬原主。
“德国盘前报价开始走低,盘口深度下降。”他冷静地自言自语,眼中带着炙热的战意。
身后,麦麦提靠着墙,点燃了一支烟。
“马总工,你就记得,我们不是简单做空,我们是空手套白狼——要一边做空,一边引导市场形成自发踩踏。”
马文斌点头,手指开始敲击,虚假挂单以极低价格悄然挂上盘口,同时制造庞大卖压。系统只显示少量“冰山单”,实则藏着深不见底的抛盘。
市场看到这么大的“潜在卖盘”,自然会恐慌,主动砸盘,卖出自救。
随后,他将部分抛单伪装成大宗交易,通过场外通道成交,拉低官方盘面显示的加权成交价,制造“价格崩塌”的错觉。
K线剧烈抖动,VENSYS股价急速下探,盘中跌幅迅速扩大至7%。
“压下去,到16欧以下。”马文斌呢喃着。
VENSYS股票在法兰克福交易所中被纳入若干EtF指数基金池,一旦股价下穿某些技术支撑位,这些基金中的量化模型将被强制触发止损或平仓机制——这叫做被动砸盘。
马文斌算好位置,连续两次大笔抛单,直接击穿17欧。随后,不到一秒,大量跟随性卖单如雪崩般涌出,场内买盘顷刻稀薄。
“再补一轮吧,马总工。”电话那头,莱娜声音冷静。
马文斌无声地敲击指令——切换至离岸账户,调用瑞士信托渠道挂单,掩护身份,同时以极低价格继续扫货。他做的是“双手策略”:主账户做空套现,离岸账户则在极端低位悄悄买回。
“暗池对冲,表面上是砸盘,实则在积累筹码,为控盘准备,没想到你还挺会啊,莱娜小姐。”马文斌感叹道。
“过奖了。”电话那头轻笑,“但现在节奏在我这边。”
伦敦一批针对新能源的EtF基金开始同步下调内部风控评级,后台调仓系统发出指引,要求减仓风电制造商权重。虽然这些指引尚未公开,但大户们通过暗网和小圈子消息渠道早已知悉,开始自行提前抛售。
“欧洲投资圈的羊群效应,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莱娜笑道。
随即,VENSYS股价跌破16欧,全场一片血海。
马文斌手指如飞,在五个账户之间迅速切换,精确操控着抛盘节奏——砸,停,放,砸,砸——每一次微小的节奏变化,都是在掌控人心,让场内剩下的多头产生幻觉,又被无情碾碎。
终于,当VENSYS股价跌破15.8欧,触发法兰克福交易所内部的“熔断预警”机制时,麦麦提这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马文斌的肩膀。
“够了,准备接盘。”
马文斌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输入新的指令组:停止砸盘;离岸账户小额吸筹,分散布局;模拟保险与养老金资金进场,制造回稳假象。
市场终于在极度混乱中,缓慢止跌。
麦麦提瞥了一眼表:“凌晨两点,巴黎时间。”
他淡淡道:“到欧洲正式开盘前,新闻才会爆出今晚碳交易崩盘的原因——风电项目的‘碳收益’大幅缩水,新能源投资回报率急剧下滑。到那时,真正的血流成河才刚开始。”
他收起手机,眼神冰冷如刀:“但我们已经在低位,悄悄握住了主动权。”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时,莱娜的声音却忽然变得迟疑:“等等……盘口怎么这么奇怪——这不是我们的单子在吸筹。”
“什么?”麦麦提皱眉。
莱娜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盘口回稳速度太快,而且反弹点精准得近乎不可能——有人在我们之前布局了。”
“这是你的人做的吗?麦麦提先生。”她问,语气明显多了几分不安。
麦麦提脸色一僵,手中的香烟忽然掉在地,燃烧的火星逐渐熄灭。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安:“不是我。”
说完,他几乎是疯了似的扑向显示屏,迅速分析着盘口波动的轨迹,意识到不对劲——VENSYS的低位吸筹节奏过于熟练,绝非一般散户或中资基金所为,反而更像是一只拥有完整产业研究链的控盘型资金在接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