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后,环州城与郦靖宁的大营内,双方见彼此都没有夜袭的动向,便各自吩咐麾下兵马回营休憩。
郦靖宁这边,特意叮嘱怯薛军在大帐四周轮流巡查戒备,以防不测。
当夜深至凌晨时分,环州城头上的守军大多已困意沉沉、昏昏欲睡,仅有寥寥数人强撑着,时不时望向城下的宋军大营。
就在这时,看守城门的将领与一众西夏军士,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喝声猛地惊醒。
只见嵬名阿由率领着他的本部人马,缓缓行至城门之下,气势汹汹地大喝道:“给本将开门!”
那守门的军士尚在迷糊之中,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野利弘哥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此言一出,如同火星溅入了热油之中,瞬间点燃了嵬名阿由的怒火。他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朝着那军士抽去。
那军士挨了一鞭,浑身猛地一激灵,瞬间彻底清醒。
待瞧清眼前怒目而视之人正是嵬名阿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战战兢兢地哀求道:“阿由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恕罪啊!”
嵬名阿由双眼圆睁,低声怒喝道:“少废话,速速给我打开城门!要是敢耽搁,我今天就宰了你们!我倒要看看,那野利弘哥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这般狠话,守城的军士哪还敢有丝毫迟疑,忙手忙脚乱地缓缓放下城门。
毕竟在这环州城内,嵬名阿由和野利弘哥之间的矛盾早已是人尽皆知。
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守城军卒,又怎敢贸然蹚进这两位大人物的纷争浑水之中呢?
待城门一开,嵬名阿由当即便率领本部人马,扬鞭策马,如疾风般疾驰出城。
望着大军离去扬起的漫天风尘,一名守门军卒忍不住开口道:“这事,咱们要不要去报告野利将军啊?”
话音未落,另一名军卒赶忙伸手阻拦,急切说道:“可别去!野利将军对这阿由将军都没什么办法,要是咱们去报告,阿由将军不见得会受到啥惩罚,可咱们的小命可就没了!”
众人一听,觉得这话在理,连忙手忙脚乱地拉起城门,再不敢多言其他。
且说这嵬名阿由出了城后,便快马加鞭,气势汹汹地朝着郦靖宁的大营杀来。
却不知,就在他刚刚出城的那一刻,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回了大营。
郦靖宁听闻嵬名阿由出城的消息,当机立断,立刻命常遇春等人在大营之内设下埋伏。
······
一个时辰之后,约莫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守门的西夏军卒忽然听到城外传来喝声:“嵬名阿由将军回城了,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西夏将士与军卒赶忙往下望去,只见城下确实是嵬名阿由领着他的本部人马。
身后的军卒们微微昂着头,瞧模样都是党项人,只是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血迹,看样子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拼杀。
而为首的嵬名阿由等几人,却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这时,他身旁一人见城头上的人还在观望,立刻用党项语大声呵斥道:“你这狗奴才,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要是迟了,定斩你狗头,还把你全家发配为奴!”
见状,守城之人猜测这嵬名阿由想必是吃了败仗,此刻正怒火中烧呢。
于是,他赶忙对着城下喊道:“速速打开城门,阿由将军回来了!”
只见城门吊桥缓缓落下,可待到吊桥放到一半时,在火把的照耀下,嵬名阿由和身旁几人的面貌露了出来。
只见那“嵬名阿由”,虽身着一身西夏军装,可面容却异常俊美,分明是郦靖宁。
守城的士卒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高声喊道:“这不是阿由将军,不好,这是宋军,速速关门!”
听到城头喊声,郦靖宁等人中,常遇春反应最为敏捷。
只见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纵跃到吊桥之上。
常遇春身手矫健,眨眼间已迅速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利刃,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吊桥的铁锁便被砍断。
那吊桥失去束缚,“轰”的一声砸落。常遇春毫不迟疑,一马当先,如猛虎下山般冲进了城内。
进城后,他手中长刀挥舞,寒光闪烁,眨眼间就砍倒了城门处的几名西夏军卒。
城墙上的西夏军卒见状,顿时一片慌乱。郦靖宁见常遇春已成功打开缺口,大手一挥,身后众人立刻如潮水般朝着城内快速涌去。
不远处的李文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当机立断,大声下令:“射箭,压制城墙上的西夏军!”
随着这一声令下,神臂弩营在两侧迅速列阵,整齐划一。
刹那间,弩箭如雨点般朝着城墙上倾泻而去,密密麻麻的箭矢,将城墙上的西夏士卒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一时间,城内城外的西夏军喊声大作:“宋人进城了,宋人进城了!”
此时,正在城内的野利弘哥听到士卒火急火燎的汇报,迅速披挂上马,风风火火地朝着城门赶来。
抵达城门附近后,他当机立断,大声下令城内军卒,务必将郦靖宁等人杀出城去。
等他赶到城墙边时,只见一位魁梧大汉如猛虎下山般,在城门处纵横驰骋,东突西撞,西夏军竟无一人能挡其锋芒。
而那大汉身后,宋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野利弘哥见状,热血上涌,当即就要纵马上前,与来将拼杀一番。
就在这时,旁边的亲兵一把拉住了他。野利弘哥怒目圆睁,大喝道:“你为何拦我?”
那亲兵赶忙说道:“将军,如今环州城大势已去,咱们还是先退回兴庆府吧。”
野利弘哥哪肯罢休,执意要上前拼杀。
亲兵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又道:“将军,您可别忘了天都王临走前的交代啊!如今野利家损失惨重,要是将军您把本部兵马都折损在此处,那野利家的威望可就白白没了呀!”
听到这番话,野利弘哥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胯下的马也缓缓放慢了脚步。他仰头长叹一声:“环州城有此变故,并非我野利弘哥无能,实在是那嵬名阿由的过错啊!”
说罢,他缓缓调转马头,也没通知其他兵马,只是率领着野利家的本部人马,悄悄地从北门撤离。
一个时辰后,郦靖宁顺利控制了环州城。这时,他才从其他西夏军卒口中得知,这守城的野利弘哥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郦靖宁听闻此言,忍不住苦笑摇头,感慨道:“本以为这城内守将沉稳持重,颇具谋略,哪成想竟是如此目光短浅的两个家伙。”
言罢,他环视了一圈历经一夜厮杀、疲惫却又满脸自豪的众将,高声开口道:“留下部分人马在城内四处巡视,切记不可扰民,尽快整顿城内秩序。”
这时,种师道稳步向前,拱手行礼后说道:“经略,如今这局势,最重要的当是快马向汴京报捷啊。经此一场大胜,经略您的声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郦靖宁摆了摆手,一脸谦逊地说道:“此皆众将士之功,与我何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