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宣一路狂奔,终于跑到了江夏,本打算接着往巴陵去避难。
他派了个人去打探消息,结果那人回来报告说巴陵有益州的军队守着,过不去。
没办法,义宣只好掉头,回到径口,然后步行朝着江陵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他的队伍散得差不多了,身边就剩下十几个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走着走着,肚子饿了,他们只好沿路乞讨点吃的。
义宣的脚还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龇牙咧嘴的。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了好几天,才终于看到江陵的城墙。
义宣赶紧派人去通知竺超民,竺超民一听,立马带着人出城来迎。
义宣一见到竺超民,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他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惨状:“超民啊,我可是惨到家了,一路逃难,差点就没命了。”
竺超民怕手下的人心乱了,赶紧劝他:“殿下,别哭了,先进城再说。”
义宣四处张望,突然看到鲁秀也在人群里,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鲁秀,你怎么也在这儿?”
原来鲁秀被朱修之打得大败,也逃回江陵来了。
义宣心里那个苦啊,心想这不如意的事怎么这么多,能跟人说的却没几件。
他垂头丧气地跟着竺超民进了城,刚进城,他的亲吏翟灵宝就来拜见他了。
翟灵宝一见义宣,就开口说道:“殿下,现在荆州这里还有上万的兵马,咱们还能再打一仗。”
义宣眼睛一亮,问:“怎么打?”
翟灵宝说:“您去慰问慰问将领们,就跟他们说,是臧质违抗命令才导致失败的。
咱们现在赶紧整顿军队,修缮武器装备,以后再做打算。”
义宣听了,觉得有道理,就按照翟灵宝说的,把将领们都召来安慰了一番。
他也照着翟灵宝教的话,跟大家伙儿说了。
可是义宣本来就口吃,说话结结巴巴的。
这次又因为心里慌张,说起话来更是磕磕绊绊的。
当他说到“汉高百败”的时候,一紧张,竟然说成了“项羽千败”。
将领们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个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义宣一看大家都笑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感觉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进去就没再出来。
鲁秀、竺超民他们还想着收拾残局,再拼一把。
可义宣已经慌了神,他的心腹也都散了,城里的将领,大多偷偷溜了。
鲁秀一看这架势,知道没法干了,干脆往北撤。
义宣听说鲁秀跑了,也想跟着去,急忙让五个宠妾换上男装,自己和儿子子慆带上佩刀,揣上干粮,前呼后拥地骑马出城。
出门一看,城里到处都是乱兵,刀光剑影的,吓得他腿都软了,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还好竺超民跟在后面,把他扶起来,送出城外,还把自己的马给了他。
两人拱手告别,竺超民就回城关门守家了。
义宣骑着马出了城,跑了好几里地,也没见鲁秀的影子,身边的将领也都跑光了,就剩下儿子子慆、五个宠妾和两个太监。
四处瞧瞧,荒凉一片,这路怎么走啊?
没办法,只好掉头回江陵。
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敲门没人应,只好转到南郡的空官署,凑合一宿。
没床,只能睡地上,硬邦邦的,硌得慌。
等到天亮,派太监去通知竺超民。
没想到竺超民变卦了,就给了一辆破车,把他们送到刺奸狱里去了。
义宣一进监狱,往地上一坐,长叹一口气:“臧质这个老家伙,把我害惨了!”
他摇头晃脑,一脸懊悔。
过了一会儿,狱吏把五个宠妾带走了,不让她们和义宣住在一起。
义宣一听,大哭起来:“以前总说苦,那都不算真苦,今天咱们分开,这才是真的苦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孩子一样。
鲁秀本来打算投奔魏国,结果路上随从都跑光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觉得这样去魏国也不方便,只好掉头回江陵。
到了城下,城上的守兵一看是他,弯弓搭箭就射。
鲁秀吓得赶紧躲,可背后还是中了一箭,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觉得自己这下逃不掉了,干脆跳进护城河,淹死了。
守兵出城把他的头割下来,送到都城去了。
皇帝下了诏书,让左仆射刘延孙去荆、江二州,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同时,大司马义恭和荆州刺史朱修之也接到命令,让他们赶紧进江陵城,让义宣自己看着办。
可诏书还没到,朱修之就已经进了江陵城。
他一见义宣,二话不说,就把义宣和他的儿子子慆,还有同党蔡超、颜乐之、徐寿之都杀了。
竺超民也没跑掉,一样被杀了。
义宣有十八个儿子,两个早死了,剩下十六个,都被宋朝廷抓起来,逼着他们自杀。
臧质的子孙也一个没留,全被杀光了。
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因为和臧质有瓜葛,也被一起处斩了。
这边,沈庆之因为平叛有功,被加封为镇北大将军,心里头美滋滋的。
柳元景也不赖,被封为骠骑将军,俩人还都被授了开府仪同三司,那可是大官啊。
走在大街上,人人都羡慕。
剩下的如王玄谟等人,都按功劳大小得到了升迁,一个个喜笑颜开。
话说当年晋朝皇室往东迁徙,把扬州当作京城附近的要地,荆州、江州则作为外围屏障。
扬州负责提供粮食和布帛,荆州、江州则出兵出将,各自都有大将镇守。
宋朝沿袭了晋朝的旧制,没什么改变。
宋主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警惕未来。
他心想,那些镇将帅们一再叛乱,还不就是因为地盘大、兵力多嘛。
于是,他让刘延孙重新划分地盘,把扬州和浙东的五个郡划出来,成立了个东扬州,治所设在会稽。
又从荆、湘、江、豫四个州里,划出八个郡,成立了个郢州,治所设在江夏。
还撤掉了南蛮校尉,把守兵都移到建康去。
这么一来,荆州、扬州两个重镇的实力就被削弱了,地方上的财力和物力也被掏空了。
太傅义恭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宋主这是想集权呢,不想让大权落在臣子手里。
于是,他就主动提出,要把自己录尚书事的职衔给撤了。
不光如此,他还建议裁减王侯们的车马、衣服、器具,还有乐舞的制度,一共九条。
宋主一听,当然高兴了,立马就准了。
不过,他觉得王侯们的仪制裁减得还不够,又让有关部门再加了十五条,一共二十四条。
嗣后,宋主威福独揽,几乎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
沈庆之,那可是功高盖主的老臣。
他心里头明白,主子忌惮功臣,自己又年逾古稀,便想告老还乡。
他上书宋主,请求退休。
宋主哪肯放他走,直接给拒了,还说:“沈卿,你可是朕的股肱之臣,怎么能走呢?”
沈庆之没办法,只好亲自进宫,再三恳求说:“张良那等大贤,汉高祖都允他退隐。
我这把老骨头,又蠢又庸,留着还有啥用?
求陛下开恩,让我回家养老吧!”说着,眼眶都红了。
宋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好言好语地慰留他:“沈卿,你可不能走,朕还指望着你呢。”
沈庆之磕头求告,眼泪鼻涕一把抓。
宋主见他这般,只好封他为始兴公,让他卸职回家享清福。
柳元景见状,也赶紧辞去开府之职,被调任为南兖州刺史,留在京师守卫。
朝堂上的大臣们,瞧见义恭、沈庆之、柳元景这些重臣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惹祸上身,哪个还敢嚣张?
一个个都憋着气,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本分。
就算宫廷里出了啥大事,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句话,都成了哑巴蝉,光知道哆嗦,不敢吱声。
而沈庆之回到家里,尽管四周环绕着荣华富贵,他心里却像是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坐在厅堂里,眉头紧锁,想起了朝堂上的种种,不禁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个看似平庸的宋主骏,手段竟然如此强硬。
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在家安享清福,少掺和那些是非吧。”
说完,他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仿佛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那深深的皱纹里。
另一边,宋主骏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后宫里逍遥自在,玩乐无度。
以前义宣的那些女儿,虽然也曾偷偷得宠,但如今宋主骏是公开地把她们召进宫,堂而皇之地封为妃嫔,整天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
在这些姐妹花里,有一个特别出众的。
她容貌娇美,身材苗条,脸蛋儿像盛开的荷花,腰肢像摇曳的柳枝,眼睛水汪汪的,仿佛能迷死人,嗓子又脆又甜,好听得让人心醉。
宋主骏对她简直是爱不释手,天天腻在一起,后宫里数她最得宠。
没过多久,这位宠妃就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子鸾,排行老八。
宋主骏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封她为淑仪。
可毕竟是堂妹啊,这事儿不好说出去。
于是宋主骏就瞎编了个故事,说她是殷琰家的女儿,先进了义宣家,再从义宣家进了宫。
这简直就是张冠李戴,明明是义宣的女儿,却冒充殷家的,还封了殷淑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宋主骏一边压制着各位王爷,一边欺凌大臣,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少说话,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可越是这么专制,反抗的情绪就越激烈。
大臣们原本都小心翼翼,不敢出声,但宋主骏的亲弟弟们,却不肯受他这般压制,兄弟间免不了互相猜疑。
宋主骏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刘劭,一个叫刘浚,早就被他给杀了。
亲弟弟却有十六个,最大的那个南平王刘铄,中毒暴亡;
老二庐陵王刘绍,也早早去世了。
说到这老三建平王刘弘,他可是帮宋主骏除掉了不少对手,官也做到了左仆射,可没享几天福,也撒手人寰了。
这天,宫里气氛紧张,宋主骏正在和心腹大臣商量怎么进一步控制诸王。
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竟陵王刘诞进宫求见。
“皇兄,臣弟有事要奏。”
刘诞行礼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宋主骏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刘诞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兄,臣弟觉得如今朝廷对诸王压制太过,恐怕会引起不满。
毕竟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弄得这么僵呢?”
宋主骏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朕做得不对吗?
朕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刘诞一看皇兄生气了,赶紧跪下:“臣弟不敢,只是担心长此以往,会生出变故。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皇兄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宋主骏哼了一声:“你少管闲事,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朕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教朕怎么做。”
刘诞无奈,只能告退。
他出宫后,心里暗暗担忧,觉得皇兄这么做,迟早要出问题。
他边走边想,这些兄弟之间本应该和睦相处,如今却弄得如此紧张,真是让人痛心。
接下来是东海王刘祎、义阳王刘昶、武昌王刘浑、湘东王刘彧,也就是后来的明帝。
还有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佑、海陵王刘休茂、鄱阳王刘休业、新野王刘夷父、顺阳王刘休范、巴陵王刘休若。
这些弟弟们,除了刘夷父早早去世外,其他的都是年纪轻轻就封了王。
宋主骏看着这些弟弟,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太在意。
他心想:“只要我牢牢掌握住大权,这些弟弟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他们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成什么气候?”
然而,宋主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看似年轻的弟弟们,心中却都憋着一股劲儿。
他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反抗,但心里却都在暗暗琢磨着怎么摆脱他的控制。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一直压制着,谁都想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