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大理寺时,萧信已在门口候着,“大哥,晚儿。”
“刚才小厮就来报,说你们过来了,里面我已清理干净,就侯爷在。”
萧卫恒抱拳道:“多谢二弟。”萧晚一女子,本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如今墨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隐藏在底下,这才朝里走去。
进了狱中,两边牢中的人都朝他们望去,眼里皆是打量之色。一时间这大牢里竟来了这么多贵人,倒是叫人好奇最里间关押的那人身份了。
太子早已吩咐,将许从诚单独关押,萧晚来到最内间时,从萧卫恒的背后探出头来,顶上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正巧就照在那人的脸庞上,哪怕是凌乱的头发也挡不住那人脸上骇人的刀疤。
顾彦看见来人,道:“将军,此人便是那山匪的大当家,名许诚,什么都不愿意说。”
萧卫恒冷哼一声,道:“侯爷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在战场上那审人的手段,无人能闭口不言。”
萧卫恒吩咐人打开牢狱的门,几人将他从牢中拉出来,绑在行刑架上,竟毫不挣扎,好似存了死志一般。萧卫恒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短刀,说道:“许当家,你可知人的身上有108个要穴,其中36个是致命穴,我萧卫恒最是知晓如何让人生不如死。”
“你可要试试?”
许从诚猛地抬头,眼里竟无丝毫惧怕,都是震惊之色。萧卫恒,安远将军,那都是他们这些军中之人最是敬仰之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见他一面,过上几招也是好的。许从诚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萧晚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伸手揭下头上的黑袍,看着面前的人,道:“爹,侯爷,能不能让我来问?”
萧卫恒上前,挡在萧晚面前,担忧道:“不可,你身子还未好,爹来问,你先出去,在马车上候着。”说罢便对着身后的长易说道:“长易,护送小姐出去。”
“爹,从前你审人时,我也常跟着哥哥偷看,我知晓的,就让我来问吧。”
顾彦一直未注意到她,这才知晓来人竟是萧晚,上前道:“县主,此等地方污秽杂乱,还是出去避着吧,若是......行舟还在,定也不会同意。”
萧晚向顾彦行礼,虚弱道:“侯爷,此事我必须亲耳听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相信。”
两人见萧晚面上坚持,萧卫恒也知晓自家女儿的性子,便将长易留下,他与侯爷等人在外等候。萧晚走上前,看着许从诚的眼睛,刚才他眼里的震惊之色萧晚没有错过,道:“为何你不怕我爹,反而是震惊?”
许从诚避开目光,道:“县主看错了。”
“我从不会看错,刚才见到你,我就在想,为何你的感觉让我如此熟悉,现在看着你手掌之间的老茧,我才想明白,你是军中之人。”
许从诚内心一颤,面前看着柔弱的少女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知晓他的事,他不敢抬头,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还是出卖了他,萧晚知晓,这样的人,从官兵变成一处山匪,绝不会轻易开口。
萧晚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他离开前,我曾告诉他,就算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只要是俞国的百姓,轻易绝不会打粮草的主意,粮草对比在战场上拼死护国的战士们有多重要,无人不知。无国便无家,无家何必活。”
“如今却知晓你竟曾是军中之人,那便更不可能去劫粮草。”
许从诚抬起头,眼里充满震惊,一个闺阁女子都明白的道理,可他们那位太子竟不明白。也是,面前的女子可是安远将军之女,战场上出生的将门之女,那位太子殿下却是出生在皇家,从未领兵打仗过,怎会知晓此等细节。
萧晚站起身,向许从诚微微行礼,道:“许大人,如今在京都,有人想让你死,我能让你活。你存了死志,看来已无任何牵挂,可军中之人,死便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朝堂的阴谋里。”
“我只想知晓幽州一事的来龙去脉,世子他......他真的若太子所说,尸骨无存吗?”
“县主为何要救我?”
许从诚终于开口,萧晚抬起眉眼,皆是哀伤之色,道:“其一,只有你,知晓真相;其二,就像我刚才说的,军中之人不该死在阴谋算计里。”
“小姐和他一样,一开始就知晓粮草之事的阴谋,许某佩服。”
......
过了两刻钟,萧晚还未从里面出来。萧卫恒有些担心,正抬步准备前去看看,便看见从牢狱的阴暗之处,一抹身影慢慢出现,萧卫恒连忙上前,低声道:“晚儿,如何?”
萧晚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头上的袍子掉落,底下早已泪流满面,无需开口,萧卫恒就明白了过来,担忧道:“晚儿,他......他早被太子抓了起来,怎会知晓后面的事,等消息,等幽州的消息。”
忽然,轰隆作响,暴雨瓢泼,打在青石路面上,激起雨雾弥漫,屋檐上的雨声也越来越密,路上的行人们见状纷纷加快脚步,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站在大理寺门口的萧晚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掌,只见一颗颗硕大如豆子般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落在她的手心之中,有些疼。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哽咽道:“爹,你说,他怎么就食言了呢?”
马车上的春雨拿着伞过来,萧卫恒接过伞,道:“晚儿。”如今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哭出来也能好受些。萧晚提起裙摆,踏出大理寺的屋檐,还未走出几步,便失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向后倾倒而去……
“晚儿!”
萧卫恒连忙将萧晚从地上抱起,朝马车那边跑去。
马车上,春雨和冬雪的眼中蓄着泪,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疼地看着躺在车上的萧晚,好不容易小姐就要得到幸福了,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先是让小姐和家人分离,现在又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