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本汗的人还在外头呢
两人回想一番,一人道:“奴婢记得,殿下的右侧肩胛骨上有一块手掌大小的胎记,是苍鹰形状的,先帝曾经夸赞过一回。”
凌柏二话不说便解开了扣子,肩胛上赫然就有一片胎记在那里。
陈太傅摇着头:“这算不得数,毕竟先帝曾经说过,许多人都会知道,想作假也容易。还有更隐蔽些的吗?”
“有,”另一个嬷嬷肯定地点了点头,“殿下的大腿内侧有三颗痣,连成了一排。”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凌柏的身上,他气笑了。
“难不成还要我脱了裤子给你们看?”
“还有、还有脚踝上!”第一个嬷嬷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殿下的脚踝上有一处青色的印子,颜色很淡,奴婢第一次给殿下洗澡的时候,还当是染上了颜色,搓了好几下才知道原来是胎记。”
凌柏二话不说脱下了靴子,将脚踝露了出来。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瞧见他的脚踝上有一片淡淡的青影。
黄骁淡淡问:“太傅可还有什么别的想说?”
陈太傅顿了顿:“你说良妃娘娘当年产下一名女婴……”
“是!”凌柏不耐烦地说,“她现在就在外头,你们可要亲眼看看?”
陈太傅又看了叶明善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说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凌柏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两句,那人出去,很快带了一名少女进来。
凌溪忐忑不安地进来,刚要跪下磕头,便被凌柏一把拉住了。
“小溪,”他说,“抬起头来让他们看看。”
凌溪慢慢抬起脸,几个看清楚她相貌的老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是见过良妃娘娘的,她与良妃,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还有什么话想问?”凌柏声音冷硬。
凌溪不安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气氛让她很害怕。
今日一早,忽然有人告诉她哥哥回了京,她又惊又喜,连忙问那人哥哥在哪里。
那人的态度恭敬,只说哥哥还有要事,等做完了便来见她。
凌溪很不解,也有点伤心。
她原以为,哥哥回京第一时间就会去看她的。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仍然不见哥哥回去,那人却说哥哥要她进宫。
这时候她已经觉得不大对劲了,下意识想去找卫童。
那人不让,只说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
但她心中还是没底,悄悄地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然后才随着那人进了宫。
在宫中又等了许久,如今终于见到了哥哥,但哥哥却一眼都没有看她。
他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让她抬起头给别人看。
凌溪的手脚冰凉。
她悄悄抬眼看向哥哥。
他们已经有数年未见了。
哥哥长高了许多,肩膀也变得更宽厚了。他的下颌线锋利,眉眼冷冽,唇紧紧地抿着。
这样的哥哥,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还有什么想问的?”凌柏又重复了一遍。
陈太傅笑了一声,转身对叶明善恭敬地说:“皇上,既然如今重又寻得先帝血脉,您不如给殿下一块富庶的封地,也算是补偿殿下这些年所受的苦。”
听他轻飘飘地将自己的身份带了过去,凌柏先是大怒,随即冷笑道:“看来太傅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他冷着脸扫视殿中众人:“那你们呢?”
凌柏张开手臂,高声道:“你们是愿意继续追随伪帝,还是愿意弃暗投明?”
凌溪的心猛地一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哥哥,但他依旧没有看她。
一些人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后,一些人仍旧坐在桌旁,还有一些在悄悄窥视着叶明善的面色。
但叶明善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凌柏,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问。
凌柏愣了愣:“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明善指了指袁纥摩,“筹谋的?”
凌柏笑了起来。
“当年你们让我跟着叶谨言走,他看不起我,什么都不肯教我,让我在军中打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熬着,想着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可他是如何对我的?他让我去铁勒部当细作!”
“细作是什么?细作是要丢了自己的名字,将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
凌柏吼道:“可我要报仇啊!我要给母妃报仇!我若是连回大荣都不能,那我该怎么样才能报仇?”
“所以在他让你去当细作的时候,你便开始筹划了。”叶明善说。
“是又如何?”凌柏咬着牙,“我只是要回来而已!”
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时候,我并不恨你们。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救了我和小溪,我对你们是感激的。”
“但我没想到,你们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你们不过是李家人的狗而已,狗怎敢侵占主子的东西!”
他抬起一只手臂,指着叶明善:“念在你从前对我们兄妹有恩,如今你只要乖乖退位,我可以饶叶家人一命。如若不然……”
殿中的御林军齐齐抽出刀来。
“住口!”兵部尚书突然喊道,“皇上承天景命,是为真龙天子!你——”
离他最近的御林军一刀砍下,他侧过身子闪避,那刀只砍在了胳膊上,带出一串血珠。
霎时间大殿乱做一团,文臣们如惊鸟般挤向蟠龙柱后,几个武将却悄悄将手按在腰间玉带下暗藏着的软刃上。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便开始了啊。”叶明善若有所思地说。
他对殿中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手握兵权,凭着你和你身后的人,当真能打败我么?”
凌柏冷笑:“手握兵权又如何?如今场中尽是我的人,即便你们父子再勇猛,也根本出不去这大殿!”
“咳咳。”
忽然传来的咳嗽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袁纥摩握着酒杯,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见凌柏皱眉看着自己,他笑了。
“殿下这话不对,”他说,“本汗的人还在外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