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宋青辞挑开地窖木板,下面堆着数十个标有官印的箱子,全是准备运往各处的狐裘。
“以权谋私,真是好的很!”
他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扫视铁笼,突然如遭雷击般僵住。
一只雪白的狐狸蜷缩在角落,狐狸通体银白,唯独左前爪内侧有一缕形如弯月的黑毛,在火光下清晰可辨。
母亲当年还打趣说是“月中有影,方显其真”。
为此,她给狐狸取名……
“白月?”
宋青辞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笼中的白狐倏然抬头,琉璃般的眼珠映出来人。
片刻死寂后,它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拖着血肉模糊的前爪扑到笼边,疯狂用头撞击铁栏。
染血的银毛黏在栏杆上,像一片片零落的月光。
“去把笼子打开。”
接收到宋青辞的命令,暗卫立刻拉开插销。
他将狐狸抱出来,手指抚上它颤抖的鼻尖。
白月立刻死死咬住他的衣袖,喉间滚动着幼崽般的啜泣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丞相府的狐狸都敢掳掠!”
领头人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这狐狸竟有如此来历。
“母亲从不让它出院落,你们如何得手?”
周慎行剑尖下压:“说清楚!”
领头人惶恐:“这小畜生是自己跑出来的。”
见宋青辞不信,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
“公子可曾听闻过母子连心香?”
掀开的罐口露出暗红色膏体,散发着诡异的甜腥味。
“这香取自临产母狐的胞衣晒干,混着幼崽心头血熬制,只要在目标狐狸的下风处点燃,十里内的狐狸闻到了,刀山火海都会来。”
“那日我手底下的人运送货物,经过丞相府附近时,有一只狐狸挣脱锁链逃走。”
“我们点燃了此香,哪曾想最后竟有两只狐狸掉入陷阱。”
瓷瓶打开的刹那,笼中所有狐狸突然疯狂撞击栏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宋青辞怀中的白月炸毛低吼,棕色的瞳孔缩成细线。
它突然暴起,一口咬住领头人手腕。
瓷瓶坠地碎裂,膏体沾土即燃,窜起幽绿色的火苗,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焦臭。
黎明时分,于知乐抱着救下的最后一只狐狸走出木屋。
周慎行正在焚烧那些染血的工具,火光映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领头人招了,他的姐夫是陈师爷,他们还在其他三处府城设有同样的作坊。”
“那就一个个端掉,一只也不放过。”
宋青辞轻抚怀中颤抖的小狐狸,声音比冬霜还冷。
这些狐狸都是偷猎者从各地山林抓捕的,剥皮剔骨后,狐裘卖往京城高门,狐肉冒充驴肉流入市井。
陈师爷给贾老板,甄老板等人保驾护航,提供假文书,但每月要抽四成利。
至于他们口中谈及明日来取货的刘员外,正是刘记皮货行的老板。
他家的狐裘真假参半,货物一半来自正规渠道,一半出自这家黑心作坊。
于知乐忿忿不平地吐槽:“以毒肉喂养百姓,以血裘贿赂官员,利欲熏心,这般做生意,哪能长久?”
“赚这么多黑心钱,亏他们晚上睡得着!”
最令人发指的是那本《取皮纪要》,详细记录如何让狐狸保持清醒时剥皮,以保毛色鲜亮。
如此泯灭人性,应该天打五雷轰!
宋青辞嘴角微扬,轻声说道:“放心吧,我自会与他们打好招呼,将这群人尽数发配至暗无天日的矿场,让他们生不如死,这可比死刑痛苦百倍千倍。”
如此喜爱虐待动物,一死了之太便宜他们了。
“这些狐裘……全烧了。”
暗卫颔首,恭敬地应:“是,少爷。”
黎明前的荒野上,堆积如山的狐裘在浇透火油后,被一支火把点燃。
烈焰窜起三丈高,火舌舔舐着那些曾经华美的皮毛,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无数狐魂在泣诉。
宋青辞怀中的白月突然仰天长啸,啸声穿透火光,引得那些被解救的狐狸纷纷应和。
凄厉的狐鸣声中,周慎行抬手一挥,暗卫们将整座作坊泼满桐油。
“烧干净。”
火把划破晨雾,落在茅草屋顶。
黑烟翻滚着升上天空,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最终被初升的朝阳撕碎。
于知乐轻声说:“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获救的狐狸被暂时安置在周府后院,等它们伤势痊愈,再放回山林。
于知乐沐浴完,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推开房门。
周慎行大咧咧地躺在她的床榻上,单手支着头,冲她笑得痞气十足。
“你又来我房间干什么?”
她攥紧衣襟,耳尖微红。
休想拿她来解压!
“帮你暖床啊。”周慎行拍了拍身侧被焐热的锦被,“天这么冷,我怕你冻着。”
于知乐又好气又好笑:“那现在床暖好了,你可以走了。”
周慎行捂住心口,故作伤心:“知知好狠的心,用完就扔?”
“谁用你了!”
她抄起枕头砸过去。
没见过哪个男生像他这样,一天到晚吊儿郎当,嘴贫得无与伦比,完全没个正形。
“那要不要用用看?”
“保证让你乐不思蜀哦~”
周慎行没脸没皮,嘴角略微勾起,只是一个浅浅的笑意,却似乎蕴含了无限深意在内。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话未说完,周慎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
于知乐猝不及防跌坐在床边,刚要瞪他,忽然感觉温热的内力从他掌心传来,顺着发丝游走。
“别动。”他声音低了几分,“头发还滴着水,明日该头疼了。”
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内力烘得水汽氤氲,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于知乐这才发现,他连被褥都熏了她喜欢的安神香。
暖意和困意一起涌上来,她的眼皮渐渐发沉。
朦胧间,似乎有人轻轻将她放平,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