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行抹了把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我假装要买二十斤送礼,那老板当场从柜台下掏出文书给我看,上面盖着县衙朱印,落款是陈师爷。”
宋青辞眼神一凛:“巧了,甄记的狐裘文书也是经他手批的。”
周慎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压低声音。
“依我看,那文书蹊跷得很!”
“此话怎讲?”
“文书纸张泛黄,边角还有茶渍,显然备下多时,朱印看着是半个月前盖的,颜色极其鲜亮。”
宋青辞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旧文书,新盖章?”
“正是。”周慎行冷笑,“那陈师爷怕是早备好了空白文书,就等随时填用。”
于知乐恍然大悟:“原来是官商勾结,贪污受贿。”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京兆府方向。
少顷,茶楼二楼的雕花窗格后,三双眼睛紧盯着街对面的动静。
不知等了多久,于知乐突然压低声音,指尖点在窗棂上。
“快看,贾老板在收拾摊子了。”
肉铺老板麻利地将没卖完的肉块塞进藤筐,时不时抬头瞥向斜对面的甄宝皮货摊。
甄掌柜也正巧在收摊,两人目光在半空一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周慎行放下茶钱:“走,跟上去。”
暮色渐沉,两个老板一前一后出了城。
宋青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们选的时辰倒巧,正是城门守卫换岗时。”
贾老板推着板车,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身影渐渐消失在枯树林里。
三人放轻脚步,借着灌木丛的遮掩前行。
周慎行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隐约的火光:“就是这里。”
不远处,一座破败的木屋藏在树林深处,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警惕地扫视四周。
木屋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但从缝隙中隐约传出微弱的呜咽声,像是动物的哀鸣。
宋青辞低声道:“看来不止一只狐狸。”
于知乐的心沉了下去:“我们得救它们。”
突然,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剥皮刀。
“今晚必须把剩下的处理完。”他厉声吩咐,“刘员外明天一早就来取货,耽误了生意,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于知乐的手指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慎行按住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冷静。
他悄声道:“我们悄悄绕到木屋后面,看看里头的情况。”
两人点头同意。
于知乐裹紧斗篷,跟在周慎行身后,悄声靠近那座破旧的木屋。
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月光被乌云遮蔽,三人贴着土墙阴影潜行。
于知乐的绣鞋不小心踩上潮湿的苔藓,脚底猛然打滑,周慎行闪电般揽住她的腰。
两人长舒一口气。
咔嚓——
宋青辞小心避开地上的碎骨,却不料一脚踩中暗处的枯枝。
两人的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却又猛地提了起来。
周慎行:“……”
带了两个猪队友。
“谁在那里?”
门口持棍的守卫猛然转身,火把倏地扫来。
周慎行一把将于知乐拉到树后,宋青辞则迅速伏进草丛。
就在守卫举着火把逼近时,一只花斑野猫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嗖地一声跳上围墙。
“原来是只畜生。”守卫啐了一口,踢飞脚边的石子,“晦气!”
待守卫回到岗位,于知乐长舒一口气。
周慎行仍紧握着她的手腕,低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跟紧我。”
宋青辞无声地指了指木屋侧面的矮墙,那里堆着几个空笼子,隐约传来动物微弱的呜咽声。
三人趁机翻进矮墙,血腥味扑面而来。
于知乐屏住呼吸,从破损的窗棂向内望去。
十几只铁笼堆在角落,每只笼子里都关着两三只狐狸。
它们有的奄奄一息,有的疯狂啃咬笼栏,嘴角渗血。
几十只被剥皮的狐狸尸体堆在角落,血水聚成了血洼。
所谓的“驴肉”正挂在梁上风干,旁边还有未处理完的狐狸腿。
那日卖狐狸的男人正和皮货摊的甄老板交谈:“这批货毛色最好,今晚就能剥完。”
甄老板用脚尖踢了踢笼子:“太瘦了,皮子撑不开。”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那也没辙,不饿几天,它们怎么会老实呢?”
“活剥的时候挣扎得越厉害,皮毛越蓬松。”
于知乐胃里一阵翻涌。
“畜生!为了一张皮子竟然活剥……唔!”
她突然被周慎行捂住眼睛。
“别看了。”他语气微沉,死死盯着墙上挂的工具。
细钩、剥皮刀、还有用来固定活狐的铁夹。
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宋青辞身后:“少爷,都准备好了。”
宋青辞抬手打出手势。
八名暗卫如同鬼魅般从树梢、墙头纵身而下,玄铁靴踏地无声。
“留活口。”
随着宋青辞一声令下,两名魁梧暗卫立刻解决掉门口的守卫,一脚踹开木门。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左侧铁钩上挂着十几张血淋淋的狐狸皮。
中央木桌上,一只白狐正在铁夹中挣扎,剥皮刀已经划开它的后背。
“畜生!”
于知乐一脚踹翻持刀的剥皮匠,趁机冲向木笼,中途却被一个黑影拦住。
正是那日报信的瘦子,他狞笑着举起匕首:“小娘子找死……”
啪——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于知乐扇倒在地。
宋青辞手持折扇,一招“雪扫千山”挑飞三柄砍来的大刀,反手扇柄重重敲在持刀者太阳穴上。
对方眼前一黑,踉跄倒地。
作坊深处突然传来铁笼开启声。
领头人正在驱逐笼里的狐狸,顺手将火把扔向柴堆。
火把坠地,滚动的火光中映出墙上悬挂的带血狐皮,如招魂幡般晃动。
“想烧证据?”
周慎行左右环视,提起角落处的水桶,泼向火把。
哗啦——
火焰被突如其来的水浇灭。
领头人见势不妙,想翻墙逃走。
周慎行手中飞镖化作一道银虹,精准钉入领头人膝窝,对方重重摔倒在地。
剑尖抵住他咽喉,领头人狰狞大吼:“你们敢动我?我姐夫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