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使
道里希与那个男孩一家都离开维希了，艾薇考虑了下，准备在维希及其他自由区再多逗留一阵子。
她将借的提升土豆种植的书还了回去。酒店的图书馆里，往日人群已全然不见。
午餐时间，本就鲜有人光顾，如今战火连天，人们整日忧心忡忡，更没心思静下心来读书。
可即便如此，今天图书馆的冷清程度还是超乎寻常，整个楼内空荡荡的，走路时甚至能听见大厅内的脚步声在清晰的回荡。
走进房间的刹那，静谧裹挟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艾薇走向书架，将手中的书归位，午后的光晕破窗而入，裹挟着细小尘埃，暖暖地洒在她身上。
影子被拉得细长，在地板上延伸，与四周的孤寂融为一。她保持着放回去的动作，发了会呆，再次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静静立在不远处。
岁月的沉淀让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藏青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口。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透着内敛的优雅。
他就那样无声的守在原地，唇角含着温柔的微笑。眼睛既沉淀着经年风雨的淡然，又蕴含着令人心安的笃定。
艾薇瞬间愣在原地，像被定身咒语束缚，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半天才从喉间挤出带着颤音的呼唤：“叔叔……”
脚步声由远及近。格森几步走了过去，微俯身，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发顶，声音醇厚像是陈年佳酿，"；怎么哭了？"；
艾薇仰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抓住格森的胳膊，”您怎么...来了？两国离得这么远，现在战争一个流弹，不小心击落飞机或轮船就麻烦了。”
格森擦拭着她的泪水，“我怎么放心。”
艾薇肩膀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对不起，我们没听您的话，把您为我们精心安排的全都搞砸了，浪费了您的心意……对不起。”
格森伸出手臂自然又轻柔地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声音低沉温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决定。但战争年代，已经不比往常，秩序摇摇欲坠，人性也暴露无遗。我希望你不要有道德感，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舍弃其他人来保护自己的生命。这话对你是，对你父母也是。”
艾薇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木质香调萦绕鼻尖，让人感到很安稳，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我明白的，叔叔。爸爸妈妈现在很好，只是哥哥暂时离开了，我会把话带给他们的，您要去见一下他们嘛，可以让他们来维希。”
格森摸了摸她通红的眼尾，“不了。”他们压力肯定很大，像是你现在这样，就不再过去了，大家立场不同，思考的角度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各异。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错，不过是各自为了心中所坚守的东西罢了。
艾薇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下意识抬头，却猝不及防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她抿紧了颤抖的嘴唇，避开了他的视线，再次用力扑进他的怀抱。
格森的叹息轻得几乎消散在风中，"；你要做的，或者已经做的事情无比危险，但我知道劝不了你。"；
她重重的咬着嘴唇，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将他笔挺西装扯出褶皱，“对不起，叔叔，您离开吧，这里不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格森低头抱着怀中人，"；既然来了，总要有所作为。"；
他眉头微蹙，抬起手腕，扫过表盘，思索片刻，慢慢开口，“圣诞节那天，我说的话不够确切。Landa在西班牙语中，意为着荒地、田野……”
话落，格森顿住，斟酌片刻后继续说道，“算了，他很擅长洞察人的情绪，以平和的心态看待他吧，也可以将他看成‘天使’，本来就是一个思想游行在黑白的人。”
“荒地，田野？”艾薇不太理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不过她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后有些急迫的追问，“您与他交谈过吗？那尽快离开吧，不要被他们盯上了，很多富人都被他们给盯上了。”
这里虽然是维希自由区，受法国政府控制，但是德国才是幕后操控者。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尤其是社会秩序崩溃的情况下。
格森的手轻轻搭在她肩头，“知道郊外的屋子吗？有安全地下室的小屋子，是专门设计的防空安全室，墙壁厚实，防护很好。”
英国多个城市的部分区域已然被炸成废墟了。既然整体环境如此，选择直面了战争，那么个体就必须保护好自己。战争不会一直打下去，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艾薇感觉心里难以抑制的酸涩涌了上来，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下唇被牙齿深深咬住，再度缩进格森怀里。
那次谈话过后，艾薇提前结束了旅程。她也结束了原本的旅程，艾薇开始密切关注报纸动态。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震撼人心的重大新闻便接踵而至。
德军入侵南斯拉夫，势如破竹。南斯拉夫迅速沦陷，宣布投降。
几乎同一时间，德国也对希腊发动大规模进攻。4月27日，希腊首都雅典被攻陷，希腊全境沦陷，国王及其政府流亡海外。
报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话，但也能清楚，其中是何等的艰难与拼死抵抗。不知道塞勒涅，和米沙怎么样了。
和他们认识的时间很少，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但他们名字一听便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
……
塞勒涅伫立在一片混乱之中，目光扫过周遭的残垣断壁。一幢幢房屋接连轰然倒塌，扬起滚滚尘土，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四处奔逃，呼喊声、哭嚎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天空被笼罩，暗沉沉地压下来，硝烟与灰尘肆意弥漫，将整个世界都模糊成一片混沌。
隐隐约约，绝望的哭泣声传来，声声刺痛人心。朋友满脸悲戚，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带着无尽的绝望，“我们似乎亡国了，以后，还会有希腊这个国家吗？”
塞勒涅没说话，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仰头望向天空，“希腊没有灭亡，也绝不会灭亡。”
黯淡的日光艰难地穿过飞扬的尘土，丝丝缕缕地洒落在地，她声音坚定嘶哑，“去英国吧，那里汇聚着各个国家的抵抗组织。”
继南斯拉夫与希腊之后，6月22日凌晨，德国单方面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从北方、中央、南方三个方向以闪击战的方式对苏联发动突然袭击。苏德战争全面爆发。
德军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推进，北路德军对列宁格勒形成包围之态，南路德军一路南下，向乌克兰等地持续进犯。
在德军的凶猛攻势下，苏联领土相继沦陷，战火迅速蔓延。苏军防线接连崩溃，只得不断后撤。一路退至苏联首都，莫斯科周边。
莫斯科保卫战拉开了序幕，两个举世瞩目的世界强国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不仅关乎着这两个国家，也左右着整个欧洲乃至世界的走向。
艾薇收起报纸，神色恍惚，报纸上透露的信息似乎明天就要胜利了。
虽然国内发行的报纸关于德国一直都是利好消息，但是中立国家的报纸也同样报道着苏德两国的消息，各方面都证实了德国真的一路打到了苏联的心脏，莫斯科。
与此同时，兰达也翻着报纸，周围人各自庆祝恭维声此起彼伏。他嗤笑着，漫不经心地合上了报纸，扔到了一边。
一旁身着黑色制服的下属见状，敏锐捕捉到气氛的异样，小心翼翼凑上前，试探问道：“少校，出什么事了？”
兰达转过身，碧绿色双眸毫无温度，如寒潭深处涌动的水湾，又像潜伏在热带雨林中、紧盯猎物的双眼。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腰间配枪，空气里都弥漫着危险气息。像在权衡，又似在酝酿致命一击，让人不寒而栗。
黑制服感觉全身都紧绷了，却听了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我像天使吗？”
黑制服讶然，差点被口水呛到，你在情报机构中不断晋升，还天使？天使会一身黑衣装扮么？穿这种血渗到衣服上也看不出来的衣服吗？虽然你的名字挺像的，但是也就仅仅名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