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卷着冰晶灌进残垣断壁,在霜星发梢凝成尖锐的冰刺。
呼啸的寒风卷着冰晶灌进残垣断壁,在霜星发梢凝成尖锐的冰刺。
博士望着霜星凹陷的脸颊,喉结艰难地滚动。
“霜星小姐?”
她垂落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折翼的蝴蝶。渗血的唇角动了动,气若游丝。
“你...说。”
“我认为你父亲是真的爱你的。”
博士的声音混着粗重喘息,指腹抚过她冻结成冰的发丝,仿佛在触碰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瓷器。远处传来龙门城防炮的轰鸣,却盖不住他话音里滚烫的温度。
霜星猛然攥紧胸前染血的衣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雪色的瞳孔剧烈震颤。
“你……”
“你记得亲生父母把你裹进皮毛大衣时最后的体温,记得他们用身体为你挡住暴风雪的模样,”
博士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任由源石结晶划破皮肤渗出鲜血。
“同样也忘不了爱国者在切尔诺伯格废墟里,用盾牌为你挡下十数发子弹的身影;忘不了他教会你用冰棱捕猎时,掌心传递的暖意。”
冰棱从头顶的断梁轰然坠落,在地面炸开晶莹的碎屑。霜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沫溅在掌心的冰晶上,绽开妖冶的红梅。她别过脸去,声音里浸着刺骨的悲凉。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沙哑的嗓音里泛起呜咽。
“每个咳血的深夜,我都在想...如果他没有在雪堆里抱起那个发着高烧的小怪物……”
她猛地颤抖着蜷缩起身体。
“他就不必背负‘感染者叛徒’的骂名,不必为了保护我与整个乌萨斯为敌!他这一生……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么多痛苦!”
泪水混着血水滑过嘴角,滴到地上。
“因为他在深渊里摸爬滚打时,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赎。”
博士的拇指碾过她眼角的冰晶,力度轻得像怕碰碎一汪春水。
“疼痛会让人蜷缩,但爱会让人张开双臂 —— 他选择拥抱你,就是选择了比痛苦更强大的东西。”
霜星的低笑混着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洇开暗红的花。她望着天际线处翻涌的铅云,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辨认北极星时,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
“博士…… 能这么叫你吗?”
喉间泛起陌生的暖意,这具被源石折磨多年的身体,此刻竟像被阳光晒透的雪堆般松软。
博士的颔首让她忽然有了勇气,指尖轻轻勾住她作战服的拉链。
“罗德岛的博士,你说这片大地的选择都是徒劳……”
她忽然攥紧她的手腕,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口 —— 那里不再有结晶摩擦的碎裂声,只有沉稳的心跳。
“可我偏要选。就算结局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划出的路上,而不是被仇恨牵着走。”
当指尖触到博士脸颊的刹那,霜星猛地屏住呼吸。那种凉意不是记忆中的冰雪,而是某种更柔和的触感,像初春溪面未化的薄冰。
“你的脸…… 像块冰。”
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他眼下的阴影,那里有常年熬夜留下的青黑。
“而我……”
“你的掌心在发烫。”
博士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无名指上新生的皮肤贴在自己唇畔。
“医疗组的源石技艺剥离很成功。现在的你,体温 36.2c—— 和正常人一样。”
她的声音里有压抑的颤抖,像风雪中终于燃尽的火柴。
“是我抱过最温暖的霜星。”
霜星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状,睫毛剧烈颤动着,仿佛有雪花落在了滚烫的炭块上。她盯着自己与博士相触的手背 —— 那里不再有阻碍体温传递的源石结晶,皮肤与皮肤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喉间溢出一声颤抖的气音,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惊叹。
“............ 原来人类的体温,是这样的温度。”
博士的手掌稳稳地托住她的腰,防止她因激动而摇晃的身体。
“罗德岛的每扇门,都为你敞开。”
“可我......”
霜星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头,那些焚烧龙门街区的火光、感染者冲锋时的呐喊突然在眼前闪过。她看见自己掌心的血痕渐渐淡去,却抹不掉记忆里的猩红。
“你想以死亡偿还罪孽?”
博士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眼底跳动的紫色。
“但真正的惩罚,是活着 —— 带着记忆里的灼痛,用余生去修补裂缝。”
她的拇指擦过她唇角的血迹。
“而罗德岛,会给你修补的工具。”
霜星忽然笑了,那笑容先是颤抖着裂开一道缝,继而如破冰的春水般漫开。她抬起手,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博士的头盔。
“明明是在邀请别人加入,语气却像在下达处决令......”
话音未落,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
“听着,dr.曦——”
沉稳的心跳透过肋骨传来,像战鼓,像春雷。霜星望着他面罩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璀璨。
“我答应你。但不是以‘赎罪者’的身份,而是以‘罗德岛干员霜星’的身份 —— 从今天起,我的冰棱只为守护活着的人而凝结。”
“谢谢你。”
博士的声音裹着喉间未化的雪粒,在寒风中碎成温热的雾。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极了霜星记忆中矿坑岩壁上垂落的冰棱。
霜星却轻轻摇头,新生的银发被阳光镀成蜜色,发梢还沾着博士为她别上的罗德岛徽章缎带。她的指尖掠过她左颊的旧疤,那道月牙形的痕迹在体温下泛着淡粉,像初春雪层里探出头的石楠花。
“该说谢谢的是我......”
她的拇指停在他眉骨凹陷处,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你知道吗?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人。”
博士看见霜星的瞳孔忽然蒙上一层薄雾,仿佛有扇门在她眼底缓缓打开,露出藏在深处的陈年积雪。
“那是个在乌萨斯矿坑里长大的男孩,”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醒某个沉睡的幽灵。
“他总穿着打满补丁的羊皮袄,胸口别着半块碎镜片 —— 说是要用来反射阳光,照亮矿坑最深处的角落。”
霜星的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博士的睫毛,那动作像在梳理一只受伤的兽。
“他说哥哥被贵族吊死在广场时,颈间的银哨子一直响到断气。所以他发誓要走遍乌萨斯每寸土地,用冻僵的脚趾丈量出一条感染者能直立行走的路。”
她忽然轻笑,呵出的白雾在博士面罩上凝成细小冰晶。
“我们在雪地里遇见他时,他的靴底已经磨穿,脚趾缝里嵌着冻硬的血痂,却还在念叨‘下一座矿坑会有光’。”
“后来呢?”
博士的声音低沉,像块沉入湖底的鹅卵石。
“他拒绝了我们的绷带,拒绝了热汤,甚至拒绝了能遮风挡雪的帐篷。”
霜星的指甲轻轻刮过博士面罩边缘,那里还沾着她刚才咳出血的痕迹。
“他说‘整合运动的火太烫,会烧断我要走的路’。然后他转身走进暴风雪,羊皮袄上的冰晶在月光下闪得像碎钻 —— 那是我见过最孤独,却也最亮的背影。”
“可你的眼神不一样。那个男孩的眼睛像永夜的冰原,冷得能冻住眼泪;而你的眼睛......像解冻的伏尔加河,表面结着薄冰,底下却藏着整片春天的流水。”
博士的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收缩,霜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眼底摇晃,像片落在水面的羽毛。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米娅会在博士面前露出那样依赖的神情 —— 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不是燃烧的火,而是能融化坚冰的光。
“罗德岛的信念......”
霜星的指尖划过她眼睑下的青黑,那里有熬夜绘制作战图留下的痕迹。
“不是举着燃烧的火把横冲直撞,而是像这样 ——”
她轻轻按住她的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心跳。
“用体温焐热每颗冻僵的心,哪怕要花上一辈子。”
“那个男孩如果看见现在的你。”
霜星将护目镜重新戴回博士脸上,指尖在他耳后轻轻一按。
“大概会气得用冻僵的拳头捶你胸口吧 —— 怪你把理想主义变成了能摸得着的温暖。”
她顿了顿,忽然踮起脚,在他面罩上落下一枚带着体温的吻。
“但我知道,他其实会羡慕的...... 羡慕你能带着这么多人,在黑暗里种出星星。”
博士望着她发间闪烁的阳光,忽然想起医疗组报告里的一句话。
“患者霜星的瞳孔反射恢复正常,不再有源石结晶导致的视觉重影。”
此刻他终于明白,当一个人不再被仇恨蒙蔽双眼时,能看见的光会有多亮
............
就在博士小心翼翼地扶起霜星的时候,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姊!!”
呼喊声如破冰的利箭穿透过来,博士扶着霜星的手猛然收紧。
霜星耳尖骤地一颤,那声带着乌萨斯口音的 “大姊” 太过熟悉,像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开了某扇封冻多年的门。
“这是......” 霜星的睫毛剧烈抖动,指尖无意识攥紧博士的袖口。
当她转过身时,视野中瞬间映入十几道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厚重的防寒服上结着冰棱,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爆发出近乎癫狂的欢呼。
“杨格?佩特洛娃?”
霜星的声音破碎得像是被风吹散的冰晶。那个总爱把雪团塞进她衣领的红发少年,此刻正满脸泪痕地扑过来,护目镜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佩特洛娃的手臂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你们...... 怎么......”
霜星眼睛瞬间湿润了,任凭博士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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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们家族里的配方师和其他同行不太一样,同行调配香味往往是为了复刻出人们记忆中的某个美好瞬间,但我们......我们是为了掩盖人们脑海中最糟糕的、最想忘却的味道。
——阿罗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