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这幞头的主人在更夫郑大举着灯笼碰歪了他的幞头后,便就带着歪了些许的幞头转过头来。
更夫郑大下意识便就要道歉,方抬起眼间,一双鲜红的眼瞳盯着自己。
这双眼眸中的红却不像那得了红眼病的眼睛疲惫,倦怠。
病态,好似铺满鲜血,带着一丝嗜血的渴望,分不清瞳孔之间的位置,模糊没有边界。
“我...我...”好似过了好久般,更夫郑大没有想起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下一刻更夫郑大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对方的瞳孔瞬间收缩放大,“啊!!!鬼!有鬼!”灯笼在他回过神来那一刻便就因惊吓而掉在地上,下一刻灯笼自内而外燃烧了起来,瞬间灯笼范围好似一座小火炉照亮周边,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还是看到了。
更夫郑大在烧然的灯笼照亮的最后一刻看见那让自己恐惧的身后倒着一个人,只见地上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惧,苍白的好似全身的血液已然被抽空一般。
“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地上那分明是具尸体,更夫郑大吓得全身发软,手脚并爬着朝后退去,顺道翻了个身,刨着地便就跌跌撞撞的跑出暗巷,便就连自己吃饭的家伙打更用的铜锣也不要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快跑!
即使是慌不择路时小腿重重的撞在拐角的砖墙上,剧烈的疼痛也改变不了更夫郑大此刻内心强大的求生欲望。
安康坊附近皆是更夫郑大的惨叫声,声音透彻长空,很快便就引来了巡街的金吾卫。
“何人在此?”只见金吾卫骑着马,踢踏着便就到了近前,举着火把近前细看,原来是更夫郑大。
却见更夫郑大面露惊恐,眼中还带着深深的害怕,面上满是斗大的汗水,瘫坐在地上,抬眼茫然的看着一众金吾卫。
“郑大,出了何事?”为何喊叫如此凄怆。
“左街使,我,我,”方才的恐惧好似还萦绕在周身范围间,可转瞬间 又想起灯笼落在地上燃气的火焰映照下,自己瞧见的画面,便又抬起头来,道,“安,安康坊那边的暗巷子中有鬼!”说着更夫郑大又恍惚着摇摇头,否定自己说的话,“不,不是鬼,那是魔鬼,有人,不,有鬼...”
巡街使互相看看彼此,又看向郑大。 有人突然道:“这是疯了吧?郑大,他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诶,不要胡说,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全都是人吓人,自己吓自己罢了。”
“那可不一定,这有些事情还真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跟你说,我有个亲戚呀,以前...”
左街使朝后投去警告的眼神,说道:“好了...”
身后没了嘈杂的声响,左街使下了马,走到更夫郑大面前,半蹲下身,看着更夫郑大,道:“更夫郑大,看着我,无耐金吾卫左街使,你有何事,尽可告来,若是危害周围安全的,我只会解决一切,现在你可以冷静一些,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更夫郑大就这样在对方短短的一段话中稍稍冷静了些,虽然仍旧显得彷徨无措极了。
但这不代表他已然完全混乱,他只要一想起那双鲜红的眸子,便就心中一冷,害怕极了。
更夫郑大压着牙齿,战栗着说道:“方才,方才我走到安康坊附近,耳中好似听见一些动静,便想着进去瞧一瞧。”
金吾卫:“你没事去瞧什么好奇,你一个更夫保护的了自己还是保护的了别人?” 更夫郑大一脸的欲言又止,他的心中也是在想着要是知道自己进去之后会看到这么令他害怕的事情,哪怕一开始再如何好奇,他也绝对不会迈开一个脚印进去的,可是如今看都看了。
左街使看了眼那插嘴的金吾卫,对郑大说道:“你接着说。”
“我看见那巷子中有个人,更像是怪物,他有一双鲜红鲜红的眼睛,红哇哇的!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他边上还躺着具尸体。”说到此,更夫郑大的表情一度难以控制的变换,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反复播放灯笼落地后绽放光明那刹那间,自己眼睛里看见的那副场景。
尸体?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长安城的大街自从交到他们金吾卫巡街的手里头,就没见过出过事,还是人命这种大事。
别的他们可能还不来劲,这宵禁期间街道上出了人命,那就与他们失职扯上关系了。
“我确定自己没看错,就在那安康巷子中。”更夫郑大信誓旦旦的说道,即使方才他害怕成那副模样,丝毫也不影响这会他拍着胸膛说自己没说谎。
既然更夫郑大说的如此认真,那么他们金吾卫也就难免要走这么一遭,不管真假,皆是要看一眼。
“走,去看看,所有人戒备,一会可能面对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将腰间的武器都给我拿好了,一会可别给我掉链子。”
说着便就留下一人看着更夫郑大,其余人等皆是跟着左街使身后而去。
一群金吾卫巡街朝着安康巷子而去,如鱼入水中,金吾卫擢选皆是身材高大,宽肩蜂腰,行走坐卧有度,跑动间身上的盔甲摩擦出的声音,整齐划一。
很快金吾卫巡街举着火把便将一整条安康巷子照亮,有如白昼一般,亮如明堂。
他们走来走去的查看,不放过一处地方,一寸土地,结果却是一个接一个摇头,没有,这条巷子中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更夫郑大亲眼所见的红眸之人,或者是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些全都不见了,巷子中地面上只有一些凌乱挣扎向外跑的脚印,还有烧的只剩骨架的灯笼和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打更人的铜锣。
“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这里除了那更夫郑大的痕迹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这条巷子居然如此干净,干净到只剩下更夫仓惶逃跑留下的痕迹。
便是连猫儿狗儿都没有在其中留下痕迹。“会不会是那更夫郑大太累了,人晕眼花看错了?”有人提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