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件,看着确实没有人获利,不管是太子还是七皇子,皆是在这场事件中失去好几位官员。
不止于此,此次的祸首最后传出来是死去的张内官贪心眼前的繁华富贵,所以与修建大殿的官员一起贪污工程款,使得大殿使用了虫噬的木料,最后承受不住压力倒塌,太子管教宫人不利,致使皇家颜面扫地,被罚三月不得出宫门,禁闭思过三月,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皇帝不喜欢太子的讯号,本借此七皇子一脉便就要崛起,鲸吞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却没想到在皇帝斥责太子之后,又是一道口谕到了七皇子宫里,严明七皇子不尊太子,不友睦兄弟,干涉调查,念其年幼,亦是罚闭门思过。
至此,大家便就有些看不清,此事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一二,严格来说和太子与七皇子都没太大干系,他们确实也不知整件事,但是重点在于参与案件,牵涉其中的官员皆是二人门下,这便触及陛下逆鳞,皇子结交大臣是大忌讳,却因为此次事件直接摊开摆在明面上,被众人看的精光。
所有人都以为此次的事件是二人中的一者图谋主导,结果却没有一人在其中获利,反倒是二者皆是被罚,其手下官员还为此折了许多,为此谁也没想清究竟是谁干的。
而皇帝便就借此警告二人,却又不同的理由,用以相同的惩罚,如何说都觉得有些诡异。
.......
宵禁时分。
更夫巡夜。
近日来,更夫郑大因伤腿无法继续每夜打更报时,金吾卫便就调派了新的更夫范二,可能是还未完全适应夜间上班,连日来人消瘦了不少不说,还在夜间巡视时多有困顿。
就是此时,更夫巡到安康坊附近又开始犯困起来,更夫范二只能使劲拍拍自己的脸,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毕竟附近可不止自己一个,可是还有金吾卫所在,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莫名其妙因为自己一时疏忽丢了。
“不过这郑大好像就是在这安康坊附近摔断的腿,听说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还请了长安城有名的法雅大师去给他做法驱邪,可惜仍旧不见好转,人还是一惊一吓的,总说有鬼有鬼的,这附近这么阴森森的不会真有鬼吧?”更夫范二想着,心里直犯嘀咕。
毕竟如果对方不出这档子事,“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落到自己身上。”因此他还是很感激郑大突然摔伤腿的,虽然感觉不太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想亲自上门感谢一番相让之恩。
如是更夫郑大知晓了范二的感激之情恐怕只会说句真是谢谢您嘞!
更夫郑大已然是一个老司机,更夫这个行当他已经干了近十年,是一个成熟的更夫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对于黑漆漆的角落中时不时冒出来几双竖瞳,再配上一声如同柔嫩娇柔的柔媚叫声,这些都不是事,丝毫吓唬不到他。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更夫了,如何会害怕这些东西,宵禁后的街道除了他根据时辰报时,即使是金吾卫也不是整夜都能遇到的,他能在这夜里遇到的便就只有这些小东西,所以偶然他便带些吃食给它们。
这日更夫郑大如同往常一般巡街报时,再顺便喂喂夜间出没的小可爱们。
只是这日宵禁,更夫郑大巡了许久,都没见着那些小可爱。
更夫心想这会去哪了,冬季夜冷寒冻,难道这些小东西寻到过冬的地方,不回来了?
按照以往的路线,更夫路过安康坊附近,原本按照平日的路线,更夫郑大本应该与往日一般直接无视边上未挂灯笼的暗巷,可今日却偏偏在这暗巷边停了下来。
为什么?
从那巷子中细细簌簌,不断的传来一些细碎衣物摩擦的声响动静。
也许是无家可归,生活没有着落,只能靠着救济过活的乞丐。
这地方平日里也没几个人来往,阴气重的很。
这么冷的天,若是冻出个好歹来...虽然说还有养病坊可以去,但...
说道再多其实还是更夫郑大内心压抑不住的好奇,撺掇着他去看发出细细簌簌声响的地方。
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了就走,更夫郑大一步一脚印,轻踩着地面,摸着墙沿,沿着手中昏暗的灯笼照出的路径,摇摇晃晃,忽明忽暗,路隐忽现。
寻着声音,近了,又近了。
前面墙边很大的一层阴影,在黑夜里更甚。
更夫郑大虽然不是雀眼,但这墙高无光,灯低寻路,却也是照不清那处阴影的模样。
但那细碎的声响确实是从这处发出的,更夫郑大倒是未曾寻错地。
阴影的轮廓虽不清晰,却也还是能够看清那是一个成人蹲在地上形成的痕迹。
更夫郑大举着灯笼悄摸凑近,小心试探道,“这位兄台?可是无处可去?若是无处去,你可寻那寺庙底下的病坊,还有这城中的养病坊,皆会容纳暂时无处可去之人,不过今夜却是不行了,毕竟这都已然宵禁,便就不可在出外走动,兄台大可明日开坊市之时便就前去,近日来天渐寒冷的冻人许多。”
更夫郑大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全然不在意对方是否给出了反应,对方也是不曾转过身来回应过更夫郑大。
不过在更夫郑大开口的那一刻,原本还存在空气中细细簌簌的声响便就全然消失不见。
更夫郑大说了老长一段,见对方竟都未回过头来,不知如何想的,将灯笼举过头朝着对方便就递了过去。
高举的灯笼碰歪了对方的幞头。
那幞头好似由锦缎制成,即使在昏暗的灯笼下,也是丝毫不逊这流光溢彩的片刻。
更夫郑大目光还停留在对方锦缎织就的幞头,惊讶与对方幞头的异彩瞬间,心下闪过一丝想法,能带的起如此华贵柔软的幞头又如何会是那无处可去,日夜皆忧明日愁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