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殿内只剩下沈佑安咿咿呀呀的声音。
直到过了片刻,李德过来唤道。
说是朝臣都在太和殿等着,问沈璟之要不要过去。
沈璟之眸光暗沉了一瞬,回了句:“让他们等着。”
苏南初也方回过神,收回情绪道:“你朝堂上还有事要忙,要不先过去吧。”
刚平息一波混乱,朝堂上还乱成一锅粥,他躲在这里图清静。
男人却仿佛毫不在意,低头若无其事的逗弄着不知事的孩子。
半晌收回手几不可闻冷哼一声,眯着眸子虚空看向前方,倚着坐椅不动弹:“朕不过几日未归,一个个便按耐不住,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掀出来什么大浪。”
不重的声音里透着些不容置疑的威慑,恰如男人一贯的作风。
苏南初又控制不住想骂一句,但是人刚回来,那些大臣看见他,也确实跟老鼠看到猫一样,难听的话她也不好说出口。
忍了忍憋下去,见他不急,她也不急了,屁股往座椅上挪一挪,坐的舒服一些。
挤的沈佑安伸着小脚丫想乱蹬,捏着糕点的手更使劲。
沈璟之看看呆愣抬头的小的,再看看肆无忌惮挤着的大的,凝住的眼神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真是什么母亲养出来什么孩子。
这孩子样貌似他,可是这鬼怪机灵得寸进尺的模样,完完全全随了他那孩子心性的母亲。
收回目光想起来什么道:“朕不在这些日子,宫里可有冒出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南初也拿着糕点吃着,他不回来时候,紧张的吃不下饭,都要饿瘦了,摇头:“刚开始宫里太监下人生乱,后来被裴勇带着人镇压下去了。”
沈璟之转头,盯着她的视线没动。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招呼下人把孩子抱下去,将女人扯近,低头看着女人比以前纤细不少的胳膊,又落到女人空落落的手腕,目光瞬间锁死:“菩提珠呢?”
她又把菩提珠摘了。
苏南初从男人手里把胳膊夺过来,转头把糕点吃完,避着男人视线拿帕子擦着手,低声道:“我给安安了。”
“这段时间朝堂不安稳,后宫里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我让嬷嬷把菩提珠做了香囊,挂在安安身上了。”
说着话,苏南初也察觉到沈璟之的视线,她也知道沈璟之在想什么。
她那么惜命的一个人,从头到尾,卑微来卑微去,窝囊来窝囊去,结果最危险时候,她却把菩提珠给了别人....
苏南初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她就是这么做了,而且心甘情愿。
人生来怯懦,为爱而坚。
怕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但是这漫漫一生,总会遇见一个让自己放弃本能的人。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再怕死的人,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不过,好像还真有一件事。”这段时间忙忘了,差点没想起来他后宫还有个红杏出墙的呢。
沈璟之目光停在她的侧颜上,静了许久又缓缓挪开。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不懂。
但是这串菩提珠从母后手中,到他手中,再到她手中。
现在又被她送给了他的孩子,到了安安手中。
就是最好的答案。
苏南初转过头,继续道:“有一件喜事。”
沈璟之像是早就对苏南初了解透彻,孤傲的眸子对这喜事根本就不报多大希望。
果然,他刚端起来茶,就听见女人特别平稳的语气,透着藏不住的看热闹道:“就是你的贵人,她春心萌动了。”
沈璟之动作顿住,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南初“嘻嘻”笑两声,舔舔嘴唇:“深宫寂寞,狼多肉少,皇上给不了的东西,总不能不让其他人给。”
沈璟之:“.......”脸色黑下去,眉间骤然一跳。
喝茶的心思也没有,又把冷茶放回去:“谁?”
“沉香殿文贵人。”
沈璟之皱眉,似乎仔细想了一圈,不知道有没有在他那偌大的脑袋里想起来这个人,随即道:“处置了吗?”
苏南初摇头:“没有,禁足了,让侍卫封了宫。”
他不来,谁敢动他的后宫。
沈璟之对此没太在意,垂眸干脆道:“赐白绫,派人送过去吧。”
姓文,朝堂上就那一个姓文的,脱不开就是文峙川的女儿。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那老头也没少背地里使小动作,现在忙着撇清自己还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他那女儿。
苏南初“哦”了一声,这答案跟预料中也差不多。
皇权社会,当皇上的女人还敢私通,这不是直接往刀口上撞。
“那,跟文贵人一起的那个侍卫呢?”
沈璟之本想开口一并处死,后宫私通,秽乱后宫向来如此。
但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女人当初攥着他衣襟,满脸挂着泪说怕的模样…
他手指似无意的敲了两下,话头卡在嘴边,半天没说出口,转头改变主意:“罢了。”
“送她出宫吧。”她不愿意待在他的后宫,他看着她也碍眼。
既然心中有意中人,那他给她自由。
“二人罔顾礼法,目无纲纪,悖礼犯义,蔑弃伦常,贬为奴籍。”
“天道有情,皇家存义,赐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南初抬头,倒是惊讶沈璟之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沈璟之似乎深刻认识到自己霸占着这么多妙龄女子,有多罪恶,又跟着道:“另外,去传旨后宫。”
“天家门楣不容践踏,若是有谁还心有所属,私定终身,现在便可以请旨离开,朕予以薄银送她归家。”
“朕给了机会,要是不走,此次过后,再有任何人敢败德渎伦,秽乱后宫,一律杀无赦,牵连满门。”
以前,他靠后宫平衡朝堂。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