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目光淡淡地看向梅花荣,轻声说道:
“妈,外面风大,您还是随我进屋坐会儿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和我说,咱们在家里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您觉得怎么样呢?”
然而,梅花荣却板着脸,瞪着眼睛,语气尖酸刻薄地回应道: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谁是你妈呀?你可别乱攀亲戚!你们居然打算一声不吭地离开军区,连个招呼都不给我和你爸打一个,你还有脸叫我妈?真不知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面对梅花荣如此阴阳怪气的指责,秦莞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恼怒之色,依旧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嗯,您说得确实有道理。可能是我们疏忽了,没有及时通知您这件事。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您从来也没有真正认可过我这个儿媳妇儿的身份呢。
既然如此,那好吧,梅同志,听您刚才的意思,您似乎是来找陆同志的对吧?那他这会儿正在部队里忙着工作呢,您直接去那里找他应该就能见到人啦。”
话音刚落,秦莞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家门,然后“砰”的一声迅速关上了大门,将梅花荣孤零零地留在了门外。
梅花荣此刻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向前去儿子家,儿子不在家,儿媳妇自己又不认,往回走却又会颜面尽失。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尴尬和窘迫。
此时,大院里众多家属正围聚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秦莞家门口的梅花荣,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哎哟喂,这孙子都快要满一岁啦,怎么到现在还没认下这个儿媳妇呀?”一位大妈率先开口说道,“这心也太硬了!看孙子份上也该认呢。”
另一个阿姨附和道:
“就是说嘛!我看她对自己的亲孙子也是一点儿都不上心呐,从出生到现在居然一次都没来探望过。”
旁边有人接过话茬:
“可不只是孙子哦,就连亲生儿子恐怕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吧。你们谁见过她来看望过儿子?我倒是听说过她对陆参谋苛可的很,当初还抢过陆参谋的军功给她的小儿子呢。”
一个军嫂很吃惊,为陆煜抱不平:
“真的,这不是夺人前程吗?她这妈可能不是亲的,不然,心怎么能够那么偏?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但人群中也有人为梅花荣辩解: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人家梅同志不认儿媳妇怎么了?不来看孙子怎么了,她可是咱们军区医院的院长呢,工作繁忙得很,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个看那个的哟。”
这人的刚落地,立即有人嗤笑道:“就算再忙,难道还抽不出一点空来看看自家的孙子?那可是四个大胖小子!难道她一点都不稀罕?
既然没时间看一眼孙子,那她今天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不成是专门找儿媳妇吵架的?”
“千万别再说小秦是她儿媳妇啦,刚才大家不是都听到了吗?她压根就不肯承认这门亲事呢。”有人提醒道。
也有人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过年那会儿,她非要给小陆介绍她娘家的侄女呢,敢情是不想认这个儿媳妇啊?既然这样,她哪儿还有脸面来找儿媳妇的麻烦?”
“别是觉得陆参谋又要高升了,前程远大,就来找便宜占吧。”
听着周围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梅花荣觉得好似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用手捂住耳朵,仍然逃不开那种恼人的声音,她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那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也仿佛变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大染坊,时而涨得通红,时而又变得苍白如纸,紧接着又是一阵发青,犹如霜打的茄子般黯淡无光。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他们这哪里是在议论,分明就是将她的脸皮硬生生地扒下来,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去踩啊!
想当年,她可是梅家堂堂的大小姐,身份何等尊贵。
婚后,凭借着娘家梅家强大的势力和影响力,她的丈夫也是官运亨通,一路扶摇直上。先是从小小的连长节节攀升至营长之位,接着又顺利晋升为团长,最终竟然坐上了师长的宝座。
她自己呢,虽说是在军区医院挂了个院长的虚名,但毕竟背后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撑腰,其威望自然不容小觑。
那时候,那些有求于她的人对她无不是毕恭毕敬、低声下气的,就算是与她没有什么往来的人,也绝不敢轻易得罪她半分,更别提让她当众难堪了。
可如今,曾经显赫一时的梅家竟然轰然倒塌,失去了依靠的丈夫也迅速被边缘化,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被迫提前结束职业生涯,黯然退休回家。
更为糟糕的是,那个颇具前途的儿子,此时居然也不肯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这般困境,也难怪众人对她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了。
面对眼前这般状况,梅花荣心中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源源不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身体的力量一般。紧接着,她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庞,嘤嘤地哭泣起来。
那哭声虽不甚响亮,却饱含着无尽的哀伤和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