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升的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会儿这个说对,一会儿那个说错,两人互不相让,不断的进行着激烈的争吵。
而梅花荣却踏着愤懑的步伐,再次踏入了军区大院那庄严而肃穆的大门。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她紧锁的眉头上,似乎连光线都对她此刻的心情感到无奈。
而她的心中像是被一股无名之火燃烧着,那股火,源自于她心中所认定的秦莞和陆煜的“不孝”,更源自于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
一进陆家院子,她便不顾形象地直呼秦莞和陆煜的名字,大声指责他们夫妇不顾父母亲情,要去海岛任职的做法。
声音尖锐,语调高亢,穿透了周遭的宁静。
她那双因岁月磨砺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一切阻碍她心意的事物都燃烧殆尽。
“秦莞!陆煜!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怎么这么不孝顺呢?”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不解,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全世界辜负的人。
“你们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却不知道拉把自己的兄弟,你们这种做法真是自私自利!”
梅花绒的声音在大院里回荡,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大家纷纷议论。
“这梅同志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还知道嫌人家不孝顺,这是哪来的脸?人家四个孩子都快一岁了,她来看过几回?还是当奶奶的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还想让小琴和小鹿分开,娶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饼脸侄女呢,哈哈!”
秦莞闻声从屋内走出,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坚定。
她深知,每一次与这位婆婆交锋,都是对自己耐心与理智的一次考验。
而陆煜,则是紧随其后,他的表情复杂,既有对母亲行为的不解,也有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妈,您又怎么了?我们哪里不孝顺了?”
秦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试图用理智对话来平息这场无谓的争执。
梅花荣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手指颤抖地指向两人:
“你们还好意思问?看看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个不是让我寒心的?陆煜,你整天忙着部队的事,却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秦莞,你呢?就知道天天照看孩子,却不知道让我看看你们的孩子,你们这样做能叫做孝顺?”
周围的人群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有人摇头,有人窃笑,更多的则是对梅花绒这番言论的不屑。
“这话她怎么说的出口?小秦那么忙,每天光照顾四个孩子就已经够呛,这婆婆还责备她只照顾孩子,不陪伴婆婆!”
“这真是猪八戒抡武器,倒打一耙。”
“她不在自己住的大院里享福,跑到咱们院里骂骂咧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 …… ……
在众人看来,梅花荣的行为无异于颠倒黑白,明明是她自己对小秦和小陆的期望过高,要求过严,却反过来指责他们的不孝。
“阿姨,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插入,大家扭头一看,发现是一向心直口快的葛秀秀。
她平日里与秦莞关系不错,看不得秦莞受委屈,又看不惯梅花荣这种无理叫三分的做派,忍不住站出来与梅花荣对峙:
“秦莞和陆煜他们平时多忙啊,你还在这里要求他们,这要求他们那。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们呢?
你现在赋闲在家,为何就不能到这里来给他们帮帮忙呢?照看照看自己的孙子,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这不是很好吗?
可这一切你都不做,你反而过来责备人,你这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葛秀秀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梅花荣的脸上。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周围人的目光更加犀利,仿佛都在无声地指责她的偏心与不公。
“谁不知道她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她有点时间还要替他那两个儿子打点呢,哪里会想到这个儿子,还有四胞胎呢。”
“这是听说小陆要走,怕以后再沾不到人家的光,就来找不痛快的吧。”
人群中的议论声音虽小,却如同针尖刺入梅花荣的心房,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原先的师长夫人,也不是原先的梅家大小姐,更不是曾经的军区医院的院长。
没有了这些光环加身,这些人已经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梅花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过去过于骄傲,有意无意的得罪了很多人。这一次,老陆有可能被免职,这就让许多看不惯自己的人,趁机讽刺自己。
自己今天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众怒,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于是,她转身,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离开了人群,留下秦莞和陆煜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原以为自己身为婆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拿捏秦莞,那是手拿把掐,可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她连个下台的台阶都没有。
这时,秦莞看大家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好窝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于是她轻笑一声,对梅花荣道:
“妈,你跟我进屋里坐坐,喝口茶,有什么要紧的话,在家里心平气和的说,你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