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与赵侧妃谈不到一处。
如今,大家的身份地位都旗鼓相当,她也无非是旁敲侧击一下,挑起众人对沈清澜心生恶意,指望她们对付沈清澜远远不够。
从御花园离开,阿娜身边的婢女环顾四周无外人,低声问道:
“公主,你说是不是我们所托之不人,未将话带到?需不需要奴婢再……”
“咱们这位自命清高的太子妃,往日里看起来不争不抢,说到底也不过如此!”
阿娜手里的帕子被她揉得皱成一团。
思绪回到半年前的一个夜晚。
大堰王宫突然闯入刺客。
她刚结束一天的课业教导,回到自己寝殿中,寝殿的门刚关上,一把冰冷的长剑死死抵在自己的脖颈,身后之人命令她不得出声,否则会杀了她。
当时,她只想在威胁中活下来,只要不杀自己,她管刺客今晚是来取哪位王孙贵胄的狗命!
就算身后之人,真将他们杀光,她也只会喊一声,杀得好!
连日以来,她所学都是有关轩崇的语言,身后之人虽没说过几句话,她却明显察觉到,那人来自轩崇。
“好汉饶命,小女子不过是大堰培养的一条狗,左右逃不过今年底,被送去大堰和亲。”
脖子上压着的剑,并没有松,反而因她的话,又加大了几分力度。
脖子上传来刺痛感。
阿娜浑身一颤,窒息感传达全身。
她紧闭上双眼,哀求道:“好汉饶命,只要好汉不杀我,阿娜可以帮你逃出王宫。”
他拿剑抵着自己,不让自己呼救,不过也是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既然大家都只为保全自己性命,而她恰巧能做到。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我如何信得过你?”
“好汉想必方才也听到门外婢女们待我的态度,我并不是真正的大堰公主。”
此话一出,身后之人感觉自己有被戏耍,握住剑柄的手,不由攥紧。
“你耍我!”
阿娜站着不动。
“你听我把话说完,明日,我可以出宫为自己置办些随行的物品,好汉可以藏身在随行的侍卫中,随我一同出去……”
身后之人,最终被她说动,收了要挟她的剑。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和亲的车队离开前夜,那名刺客又潜入了她的寝殿。
他从腰间扯下一枚玉坠,要挟她将玉坠送到沈将军府。
阿娜也算阅人无人,普通人没有他这身清冷矜贵,同时又浑身透着杀伐果断之气。
像他们口中身经百战胡将领。
她成日在宫里,多少听到些有关沈家军战死沙场上的消息。
阿娜大胆猜测:“你是沈将军的儿子?”
一身夜行衣,黑纱蒙面的人,沉默半晌才否认:
“沈将军没有这么窝囊的儿子!”
说话的一瞬,剑抵在她脖子上原先的地方。
“听说公主不日就要远嫁大堰和亲,你好不容易能逃离此地,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传出,公主就是上次帮我逃脱的帮凶吧……”
后来,她来了轩崇,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曾被人拿着冰冷的剑相要挟,她就恨得牙痒痒!
离大堰山高水长,刺客真有那能耐追来取她性命,也不会冒死入宫要挟自己。
只是与沈清澜沾边的人,她所接触到的,一个个都让她恨之入骨。
带了裂纹的玉佩,连卖都无人要,这也不禁让她对黑衣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或许,他只是沈家军众多战死沙场亡魂里,苟活下来的一个,微不足道之人。
无用的玉佩被她随意丢弃在角落里蒙层。
新帝登基大典越来越近,她身为太子侧妃,太子妃若是突然失踪。
而她有大堰的身份撑腰,与太子殿下一同入殿授封凤印册宝之人,无疑落在她头上。
眼见,一切都如她所愿,纵使她失算,可太子妃被软禁。
她还是有希望。
往日里一副清高自持的人,骨子里也不过是一个,靠出卖自己色相来讨好太子殿下的狐媚子!
*
近日在正殿里当差的蔡添祥,可以说是他入宫以来过得最轻松惬意的时候。
他正一张张收整着桌上或写着几行字,或简单几笔勾勒出的人物肖像画。
这些都是太子妃的墨宝,不出多久,便是皇后墨宝。
而且,每一张上面还盖有太子殿下的宝印。
这些对他们而言,可都是能变卖换银子的。
他需得亲自仔细收整,以免被有心人盗取。
蔡添祥仔细点了几遍,还是对不上纸张的数量。
要知道,这些都是他亲自送来的,御用纸张与旁的不同,每日所用数量,去了哪里,要都做到心中有数。
突然对不上数,蔡添祥不禁蹙眉,低喃:“怎么少了一张?”
蔡添祥的声音极低,可还是引起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羡临渊注意。
他倒不是在意纸少了一张。
今日的公文都处理不下三分之一,也不见那只黏人的小猫前来,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想起昨夜刚结束的一场酣畅淋漓的缠绵,怀里的人像只九死一生的小猫。
羡临渊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香汗淋漓,浑身酸软无力,喘着不均匀的呼吸,带着情潮的眼眸看他,吐气如兰道:
“羡临渊,明日我晚些去陪你可好?”
羡临渊轻哼出声,收起心绪回到公务上,深吸一口气,又将奋笔疾书,争取早些将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完。
蔡添祥将收整好的纸张呈上,“殿下,许是奴才记错,今日这纸张少了一张。”
御用纸张,加上大红色的宝印。
奋笔疾书之人并不在意,轻飘飘道:“无碍。”
蔡添祥:......
若是此类事情发生,是旁人所为,或是发生在旁的侧妃伺候之时,蔡添祥不敢想象会激起多大的动静。
蔡添祥心道:太子殿下您这样宠着太子妃,日后只怕比轩崇帝还要过得‘卑微’。
想到轩崇帝,心里又是一阵暗叹。
也不知今日轩崇帝与梅贵妃会不会守约归来。
哎!
羡临渊眼前瞥了一眼,堆积如山书案的一角,放着的纸。
他没细看,饶有兴致问道:“昨日太子妃都写了些什么?念来,孤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