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的天断黑极早,荒原蒙上一层阴影,煽动的风夹杂细雨。
梁惊澜喉咙干涩,心脏微微发紧,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慌张感让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蓦地,帘子处伸出一截皓腕,比塞外透亮的月光更清冷三分。
温研撩帘子的动作在他眼中无端放慢。
等反应过来时,腿自己开动,人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了。
温研眼前黑影一晃,挑眉看去,远处奔跑的背影落荒仓促,仔细看还打了个踉跄。
凉风习习。
她站定良久后转身回了营帐。
眼神微眯,似做了什么愉快的事般,勾起的唇角久久不曾落下。
吓吓他挺有意思。
温研交代完一切后坐进马车回城了,动静不大,随从跟着两人护她安全。
边塞将军府不大,相较她见过的京城大豪宅要小太多,甚至寒碜。
“军师,侯爷一般随大军驻扎前沿,不常回,院子有些破败,我等先收拾。”
军士是带着仆妇的,做惯粗事的人手脚麻利,收拾片刻后勉强能住人。
温研脑子发闷,踏进前厅时霉味钻进鼻腔,不重,扰得人难受。
她端起苦药蹙眉喝了一口,五官皱在一起。
比侯爷泡的茶苦。
233化出猫形在旁边鼓劲:“大人加油大人加油!一鼓作气干了它!”
旁的人听不懂它的话,见黑猫叫得厉害,要赶去一旁,233不满地在温研脚边绕,蹭得毛发更加光亮,像撒娇。
温研放下药碗,将它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它背脊,233眯眯眼嘴里轻哼,享受得不行。
未来大老板的顺毛,它很喜欢!
这头的梁惊澜得知温研刚走,坐不住了:“将军府荒草都长三丈高了,怎么住人?也不提前派人给军师打扫完再去。”
他嘟嘟囔囔,说部下办事不利索,找了个由头自己亲自去盯。
“军师体弱,我去看看。”
话落,大阔步跑出营,一溜烟没了影。
温研幽幽转醒时已入夜,她睡得不安稳,头昏沉沉的,身子不利索。
有人敲门告知温研,梁惊澜在前厅等候多时。
“现在?”温研偏头看一眼漆黑的天,“侯爷来了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
“怎么不喊醒我?”
侍卫犹豫:“侯爷不让。”
温研搭着床横坐起,披了裘袄匆匆赶往前厅一看,梁惊澜走了,留下一封手写信,字迹狂狷大气。
温研展开信,大致意思是说让她安心养病,不要过多劳累,他托人问的神医有眉目了,不日就能带来。
233想不明白:“真是怪,大老远跑来只为当场写封信?”
温研耸肩,漆黑的眼眸折射出诡谲光彩:“谁知道呢?或许没走也说不定啊。”
“没走?”
233挣脱温研怀抱,抖着肚子跳在她肩头趴着,胡须一翘一翘。
温研偏头点了点它肚上的肥肉:“你吃了不少好吃的啊。”
233没在意温研言语中的调侃,它像乐于求学的孩子:“大人你怎么知道侯爷没走的?”
温研高深莫测:“猜的。”
“猜得那么准!”
温研用一种“你知道却不告诉我”的眼神盯着它微微眯眼,重重捏了捏它摆动的肚子肉,233惨兮兮求饶。
梁惊澜确实没走,他正躲在屋顶当梁上君子。
掀开瓦片时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却又不放心低头瞧一眼底下的温研,见她宽衣就寝后身形微松。
他真怕又被发现。
到时候有口都说不清了。
他只是担心元君兄住不惯,特意过来看看,对就是这样。
梁惊澜心底默念几遍,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无奈润白指尖掀帘的美好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不自在地伸出手盯着看,心底默默对比,元君兄的手好小啊。
不仅小还白。
不仅白还嫩。
他一只手就能握……
不对!
梁惊澜紧急叫停,刹住如野马乱窜的思绪,凌厉的眼眸呆呆的,睁得很大,心底发出尖锐爆鸣。
他他他他怎么能有这个想法!
不对不对。
这很不对。
他怎么能玷污光风霁月的元君兄!
夜风中,梁惊澜蹲在屋顶,凌乱了一整晚,天麻麻亮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