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天真娇憨的杨妃身着一袭月白寝袍,坐在皇帝腿上,正跟皇帝打情骂俏,却渐渐意识涣散,陷入昏迷。
皇帝察觉到了,眼中的痴迷之色瞬间消散,换上了嫌弃和冷漠,毫不犹豫起身,只留杨妃挂在椅子上。
皇帝抬起右手,食指一弯放入口中,一声怪异的曲调响起,似是模仿某种飞禽的叫声,声音并不大,只短短一声。
守在殿外的人一切如常,这叫声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殿内某扇窗被打开,一个身影跳了进来,正是罗贵人。
“睡了?”
扮成皇帝的云五朝她努了努嘴:“正做美梦呢!”
只见椅子上的杨妃身子扭动着,双手在自己身上不断揉捏摩挲,双颊潮红,满脸都是春色,口中不断发出猫儿叫似的“嘤咛”。
罗贵人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轻捏她的下巴,迫使药丸入腹。
“你给她吃的什么?”云五好奇。
云贵人道:“再过十天,她的身体就会出现呕吐、乏力、嗜睡等症状,脉象也与喜脉相似,主子说,是时候让她们争个你死我活了。”
云五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我终于要解脱了。”
罗贵人白了他一眼:“行了,我要给她脱衣裳了,你在这里瞧着?”
“我才不瞧,我还怕起针眼呢!”说着,云五忙跃窗窜出去了。
罗贵人把杨妃扛到床上,将她所有衣衫褪光,又把床铺弄乱,给她盖上锦被方离开。
临走前,回眸看了眼床上不断扭动的身影,罗贵人轻轻摇头。
她自幼被东宫收养,跟随主子多年,最是清楚,主子并非为达目的完全不择手段之人。
若这几个女子入宫后安分守己,不千方百计争宠,不使阴谋手段,主子不会利用她们,等事了后也会给她们安排退路。
是她们自己不安分,一个个为家族利益,争着抢着图谋后位,千方百计上赶着入局,主子只能顺势而为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离开杨妃的宫殿后,罗贵人瞧着跟在她身侧的人,直皱眉。
云五一脸讨好:“我明早还得溜回去,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近,让我去你那儿凑合一宿呗?”
罗贵人脸一沉:“放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滚!”
说完,冷着脸脚底一纵,飞身离开了。
云五一个瑟缩,摸摸鼻子:“这么凶,哪像个女人?”
此时,沈家内院大部分屋舍都已熄灭了灯火,唯沈维桢的书房仍烛火摇曳。
如今他任户部右侍郎,掌管稽核版籍、赋役征收诸事。
这些日子他查看各地人口和土地增减变化册籍,发现了诸多问题。
其中最大问题是:越来越多的土地被乡绅、土豪、官僚吞并。
丧失土地的农民为了活下去,不得已租种土地成为佃农,承担沉重的地租,遭受繁重的劳役。
他外任三年,也发现过这种情况,尤其灾年,乡绅土豪们常采用各种卑劣手段, 巧取豪夺逼农民变卖土地。
只是,他没有想到各地情况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这不利于大郯长治久安,他正在写折子上奏此事。
外面,齐云姝将一只食盒交到常思手中:“这是膳房为你家公子准备的宵夜,适才我路过那里,就顺便带过来了。”
“多谢公主。”常思恭敬一礼,接过食盒。
齐云姝带着丫鬟离开了。
“公主,您明明很关心驸马,特意命人为他准备滋补汤膳,为何不直说?”路上,丫鬟提着灯笼,边走边问。
“若知道是我准备的,他怕得直接倒掉。”
齐云姝长叹一声,柔柔苦笑:“岂不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她自小就吃不饱穿不暖,来沈家这些年,虽锦衣玉食,但没有忘记从前吃过的那些苦,她珍惜一粥一饭,一针一线。
丫鬟抿了抿唇:“公主别想太多,奴婢听太夫人院里的玉茄儿说,夫人和太夫人都催着让驸马跟您圆房,驸马最是孝顺,定不会违拗,想来忙过这一阵儿,就会来栖云阁了。
驸马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待你们圆了房,日后您诞下公子或小姐,您和驸马定能琴瑟和鸣的过日子。”
闻言,齐云姝倏然脸颊发烫,微微有些羞窘,随后又秀眉微蹙,眸中隐隐有期盼,更多的是无奈和惆怅。
绿茉一边服侍阮绵梳妆,一边道:
“姚才人那里有个原先跟随入宫的嬷嬷病了,齐国公府派人将她接回去了,又送了位嬷嬷进来,听说这位新嬷嬷原是姚夫人身边伺候的。”
阮绵淡淡一笑:“姚家这是见自己女儿闯了祸,才意识到该让女儿收敛性子了,想来被派进宫的这位嬷嬷不是等闲之辈,宫里要热闹了。”
今日天空有些阴沉。
用过早膳,阮绵不打算出去闲逛了。
前几日从别庄拿了一摞话本子回宫,她索性倚在软榻上,捧着话本子看了起来。
绿茉在一旁侍候着,一会儿给她递茶水,一会儿给她递颗蜜饯。
阮绵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吃着竹盐渍枇杷,好不惬意。
有宫女来报:“娘娘,姚才人求见。”
阮绵将话本子放一边,略思忖道:“有请。”
宫女退身出去了。
绿茉扶阮绵站起来:“姑娘,姚才人来做什么?”
阮绵笑道:“多半是她那位新嬷嬷鼓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