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姬离没有带护卫,而是孤身一人去了寒山寺,洗清一身污名之后她将亲人的灵位送进了那里。
皑皑白雪,覆满峰峦。
山林皆素裹,天地共清寒。
山径已被雪掩,举目四望,雪花纷纷扬扬,宛如仙袂飘拂,山谷静谧,唯闻落雪之声,簌簌而响。
于此银白世界,心也澄澈,仿若与天地相融,沉醉不知归处。
姬离顺着青石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待爬到山顶的时候才回望了一眼底下,四处皆白。
她转过身,刚走出几步胸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那痛来的太过迅猛,直接让她一只膝盖跪在了雪里,嫣红的鲜血吐出将白血染得嫣红。
她没有多少在意,只是抬起手轻轻擦去唇角的血迹。
尖锐的疼痛还在蔓延,一次更比一次剧烈,疼痛的时间也是一次比一次的长。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这疼痛的蔓延,可一把伞却悄无声息的撑在了头顶,阻绝了那纷纷扬扬的雪花。
姬离一怔,缓缓抬眸看去。
男人脱俗的身影他伫立在白雪中,霜寒裹身,似一曲空灵的梵音。
那素净的白色僧袍随风飘拂,似雪月华淡淡洒落,映照出白雪的晶莹。
姬离望着他,眸中于瞬间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诧。
对上姬离的眸光苏漾握着伞柄的手猛地收紧,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天地都在雪色中澄澈宁静起来,尘世的纷扰与繁杂,迟疑与迷茫都消融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
瞥见姬离唇角残留的血迹,他一怔,连忙蹲了下来,“妻主……”
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不妥,轻垂眼睫,“施主可是身体有恙?”
姬离忽然就笑了。
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无妨,老毛病了。”
苏漾眼底浮现出清晰的担忧之色。
老毛病?
何时有的这毛病呢?
姬离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往前走去。
苏漾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姬离来到宝殿之中,此刻的禅院,尤为的静谧,那一缕缕的诵经舒缓而悠扬的萦绕她的思绪。
姬离伫立,凝视那佛像,他身骑白象,神态庄严,手持如意,心怀宏愿,以无尽的智慧,宽厚的佛德感化苍生。
轻云笼罩香炉,庄严神圣的梵呗,让这里彰显的格外祥和。
她双手合十。
苏漾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那伞已经不知道丢掉了何处,唯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就在他沉思之际姬离走了出来。
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就对视在了一起。
下一刻,他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想让姬离看见他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思念。
原本以为遁入空门便可与尘世彻底分割。
那些蚀骨的思念便会放过他,不再令他这般颠倒折磨。
可再见到她时才知,一切都是枉然。
她就好似在他的心里生了根那样,一旦出现便会犹如野草疯长,逐渐燎原,任凭他耗尽全部力气也难以压制分毫。
他似是患了一场永生也不能痊愈的顽疾。
而她,是唯一的解药。
就在苏漾思绪纷杂之时姬离却已走到了他的跟前,她的声音淡淡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她道:“在这里一切都好吗?可还习惯?”
苏漾衣袖底下的手猛地绞紧,他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不习惯,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可是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劳烦施主挂碍,小僧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