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着,他躺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林婉宁看着他依旧一脸茫然,顿时有一种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挫败感。
他装傻充愣,他不愿提起,他分明是放不下那位姑娘。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臣妾叫林婉宁,陛下若记不住,便唤臣妾宸婕妤。”
话毕,她默默拉过锦被躺下。
当宠妃有什么好的啊,为什么都想要当宠妃呢?
若是她不受宠,若是她有自己的营帐,此刻还能一个人静静,慢慢抚平伤痛。
可现在,即便不想看见他,即便想安静一点,她也无处可去。
做帝王宠妃,她便是没有自己独处的空间了。
裴玄清坐起身,看着她蜷在一旁的身影,他淡然的神色掀起丝丝波澜,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又透着几分不自然的怀疑。
默了片刻,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试探道:“她与你说的,是幼时那个叫婉儿的宫女吗?”
林婉宁闭着眼睛,对他的明知故问,纠缠不休很是烦躁。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一股强势的力道猛然拉起。
她没有防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怀里。
肩膀被他环住,头顶响起他清冽动听的声音:“是你。”
“婉儿是你,林婉宁也是你。”
“我喜欢的,想要的,从来都是你。”
林婉宁正欲挣扎的手忽的顿住,错愕的抬头,便对上他低垂含笑的好看眸子。
裴玄清目光灼灼,低头轻触她的唇瓣:“从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
……
裴玄煜端坐在桌案前,慕容逸尘说的话不断在脑中徘徊。
他归京以来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她,原本只是想在她心里留下深刻一些的印象,将来,她才好更容易接受他。
可按慕容逸尘所言,或许这样的举动给她留下的并不是好感,而是困扰。
她会因此反感他吗?
“王爷,那位梁公子是个没骨气的,属下方才去瞧,下身都脏污了。”墨羽满脸嫌弃的回禀着,将手中宣纸放置在桌上。
裴玄煜拿起宣纸瞧了一眼,并未抬眸,只是唇角勾着一抹凉薄的笑意:“胆敢觊觎不该妄想之人,连这么一点惊吓都经不得?”
墨羽嘿嘿笑着:“可不是么,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胆敢觊觎咱们王妃,可要属下取了他性命?”
“何必如此残忍?”裴玄煜漫不经心的起身,将手中宣纸放置在烛火跳跃的火光上。
宣纸一触即燃,瞬间腾起更高的火焰。
他唇角一勾,笑得诡谲:“食色性也,不过是男子本性罢了。”
“取他身上二两肉,将人扔回梁府营帐,留个教训便好。”
看着宣纸焚烧殆尽,自家王爷神色如常的坐回原位,墨羽眉眼微耷下来:“啊?就取二两肉啊?”
“这也太便宜他了,都不知是第几次对王妃起心思了,说不定时时肖想呢,这样龌龊的小人,合该千刀万剐才……”
“咳咳……”凌风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又抬眸看向桌案后的男子:“图纸已毁,王爷是对此次的摆设满意了吗?”
裴玄煜依旧挂着不羁的笑意,语气却淡淡道:“先这样吧,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墨羽点点头:“没关系嘛,若届时王……唔唔……你干嘛?唔……”
话未说完的墨羽被眼疾手快的凌风捂住了嘴,挣扎着向外拖。
“这桩差事办完了,办下一桩去。”
墨羽不满的挣脱开捂着他嘴的手:“噫……你手干净吗就摸我。”
“不就割块肉嘛,你自己去就得了,怎么还不叫我说话。”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脚步未停的跟着往外走。
凌风淡淡道:“这块肉若割好了,比千刀万剐更让他生不如死,你不想去瞧瞧,出一口气?”
墨羽:“……”
他好像懂了什么。
“噫……更恶心了。”
“但还是想去,现在就去,快走快走。”
……
林婉宁那一番话,让裴玄清大抵猜测到了江玉沁对她用的离心计。
再加上她对婉儿这个称呼的抵触,他大概能确定她在想什么。
仔细回想了那时婉儿与江玉沁见面的场景,与那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明白了。
婉儿当时怕被人发现自己跑出来寻他,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竟让江玉沁当真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宫女。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便气愤的想甩开他的手。
这样的反应更让他确定了,他的猜想没错,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拉起她抱住。
知道她因何生气,他便知该怎样哄她。
她信了旁人的话,以为自己是替身,那只要坚定的告诉她,她就是她,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一定就不生气了。
好在,她误以为婉儿只是个小宫女。
挺好的,这样莫名的误会也挺好,宫女的身份,他还可以将一切都解释的通。
怀中小女子神情恍惚的看着他,愣愣的开口:“你……你说什么?”
裴玄清将手松了松,清澈而深邃的黑眸望着眼前的小女子,认真的继续道:“我说,从来没有过旁人,一直都是你。”
“那个叫婉儿的小宫女,你以为的……我曾喜欢过的人,就是你。”
虽说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叫她知道,可眼下的情况,好像只有告诉她真相,才能解得开她的心结。
他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可那样,往后他大抵要日日面对如今日一般郁郁寡欢的她,与他疏离的她。
他不要这样的她。
他们的重逢,应该是开心而又幸福的。
林婉宁杏眸圆瞪,良久才反应过来,十分不可置信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那个叫婉儿的小宫女……是我?”
“怎……怎么可能呢?我……我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