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殿下如何猜测,殿下还记得吗?”
朱简沉思回道:“其他暂不提,单纯这里我认为他和我们一起进的天机阁,之前一直都待在一起。之所以再次见到我们逃走。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见着了袭击我之人。”
说着他顿了下,又补了一句。
“对了,祁远尸体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是下毒,另一处便是剑伤,当时我认为应当是毒杀比较有可能,毕竟西蜀王府……擅长用毒。”
戏偶接着说:“那么也就是说当时对你们下手之人是除了殿下和祁远之外就是在大殿中的所有人之一。而你认为最大的嫌疑人是西蜀王府小世子带进来的侍卫。”
“不过,后面证实那侍卫是假冒的,真实身份乃是禁军中人。所以毒杀不成立。”戏偶道,“这一点平南郡王可证实。”
尤乾陵却别开眼,没有接话。
崇明帝意外地接了话说:“他不否认就是真的了。朕信。”
戏偶的声音忽然压低了。
“由此,我们也能推出来,第二日身亡的是另有其人。这个人究竟是何人,我们暂且不论。先说第三日。”
“第三日,身亡的是简家的大公子简秋英。这件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想必细节大家都看清楚了吧。”
“当时气氛本就不好,前一日发生了受害者被绞杀的凶案,那么简秋英那种死亡的方式,会被认为是机关杀的倒也可以理解。但换个角度想想,人也可以做到。而且比天机阁内那种固定的机关设定要灵活方便得多。”
虽然戏偶说的是当时大家都看清楚了,但实际上看得最清楚的是站在简秋英对面的云瑶。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云瑶。
云瑶眼神闪烁,退后了一步躲到陈岚背后,嘟囔着说:“看我做什么,当时我吓傻,现在让我回忆我也想不起来。”
戏偶却道:“云小姐好像不愿意细说,那也无所谓。我们接着说第四日。第四日身亡者乃是简家的侍卫。虽然御史大人去查看过后说的是失踪,但在这偌大的天机阁当中失踪,和死没两样。”
云天奇这时候并不在场,但当时在场的人不少。这件事并不需要当事人证明。
戏偶见众人很默契,满意地点头。
“一个人失踪的方法只会更多。关键是为何是他。”
各人自然而然地陷入了沉思。
戏偶却打断了他们,说:“这个答案,我们郡王爷非常清楚。”
尤乾陵终于开了尊口:“……临近前一天接近尾声时,我吩咐了简秋英将曲老所说的天机阁机关相关的讯息都写在纸上,分发给众人。那时候时间紧迫,简秋英自己必定来不及,所以有一部分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去做。”
“我当时目的除了要给被送入内部的闫欣送信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针对藏在我们里面的凶手。诚如方才所言,天机阁机关是固定的,人是活的。凶手必定知道这一关卡。”
戏偶道:“对,简家侍卫大约给了凶手一点错误讯息,让凶手以为送这张纸条的人故意为之,所以痛下杀手。各位可还记得哪几位是简家侍卫送信的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作声。
戏偶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急,那么我们回头再来说第二日吧。云小姐你还记得云铭真正的模样吗?”
云瑶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害怕地往云铭那边指了一下。
“啊……不就是长这样吗?”
戏偶忽然一阵讥笑出声。
“那么我们来回顾一下曹公换命的故事如何?”
闫欣早前一直以为自己会说出曹公换命这案子,不过就是自己心血来潮拿云家开涮,甚至到后面从云瑶口中得知了云铭的身份之后都只觉得巧合。
但一直到站在这神台上经过仔细观察之后。
才发现这世上任何的巧合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从守祭那天宴会……不,甚至可能更早在云长青对盛京暗市下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为守祭布置了。
闫欣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但因祸得福,让她找到了邱伟托自己找的人,也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指明了方向。
结果还算不错。
“我想各位对云家上一代家长,那位已经过世的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比较熟悉的人,都应该隐约猜得出来,闫欣说到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曹公,他的真实身份。”
“而那位深受前代家主喜爱的后一代家主,原本应该是云铭而非现在的云长青。”
“云铭家世显赫,自身又有真才实学。他应该是云家这一代人里最容易出人头地之人。”
当众人都看向脸色黑沉的云铭时,戏偶忽然改了话锋,又道:“啊,当然,这位深受大人物喜爱的代家主,脾气是真的不好,比你们面前的这位更不好。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们面前的这位。”戏偶压低了声音,“我再说一句。对于云铭的遭遇我表示很同情,因为原本以他的成就,并不应该只是个兵部的随军工程……哦不对,云铭甚至只是个兵部巡查,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
“而让云铭这个身家背景都极为显赫,原本前途无量的少爷变成这样,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意外。”戏偶接着说,“一个内院中因云家代家主责罚下人,导致其身亡的意外。”
闫欣清楚记得当初她前往云家查看过那名身亡的家仆。云家对她制造偃偶有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要求。
那便是偃偶做出来要有家仆的身形,却是少爷的长相。
没错,云家家主砍下的那个头颅实际上就是一个偃偶,家中还将家仆当做少爷送葬了。但是这件事,是云长青私底下找瞿青请她做的,并没有告知自己的父亲。
当时的家主砍下云铭的头之后,被云铭对着自己的脸吓到了。
仓皇逃回家中之后,又被真正的云铭吓到大病一场,并且因此一命呜呼。
戏偶接着说:“云家前代家主被云铭吓到归西,族中人本就守旧,认为云铭对云家来说是个祸害,但他背后有温家顶着,不能处置。最后只能将云铭送到偏家避了一阵子的风头,但这一避也让现在的云长青毫无障碍地坐上了家主之位。”
尤乾陵当时听闫欣说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就觉得这就是云家为原型的故事,但他对云家内院之事并不清楚,完全没想到内里还夹杂着这么多的恩怨。
戏偶这时候忽然说:“这,就是这一场守祭死这么多人的源头。”
云铭沉着脸,道:“拿别人家内院胡编乱造,够了吧。”
戏偶却是不理他,接着说:“当真说起来,闫欣确实也不无辜,倘若她没有心血来潮抢先了殿下进屏风后面说了那一个故事,人也未必会死这么多。”
它微微侧头,似乎对着云铭说:“毕竟,藏了见不得人心思的人,总是特别敏感。”
大殿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崇明帝道:“然后呢?”
尤乾陵诧异地发现崇明帝听得特别专注,仿佛任何事都比不上那戏偶所言之案。
可他明明就是个局外人。
戏偶仿佛轻声叹息了。
“说到现在,大概大家也有结论了。第二日那个死亡的人,就是真正的云铭。”
然而这个答案,却让在场的人全部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尤三姐小声和陈岚说:“我还以为它会说凶手是云铭。”
戏偶却讶异道:“哎呀,看大家的表情,是没猜中吗?那太可惜。明明很明显。正常情况下,杀人毁尸中的毁尸都不可能毫无意义。而毁的那部分,一定是最关键的地方。”
“而将头全毁的最大目的,就是掩盖身份。”
云铭深吸了口气,说:“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我若不是云铭,那谁是?我又是谁。”
“你是谁?”戏偶道:“这个问题,这里云家的人大概都不清楚。清楚的人已经被你设计让殿下替你送出去了。但有一个可能你自己都没想到的人,认出了你。”
云铭沉下来,没有作声。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想作为云家人,她还没这么大的胆量当众说出你的身份。”戏偶道,“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能证明你身份的还有许多。其中一个,就是你对曲老下手那一手。一个只对兵家工程熟悉的人,为何会对曲老那具身体隐匿的要害处那么清楚。”
“你和曲老被郡王爷派出去查天机阁建造地形时,必定接触过曲老吧。这种上手就能知道对方身体的能力。也难怪云长青会看重你,把你塞进这次守祭的队伍里,希望借你的能力,能找到天机阁内真正的偃偶。”
尤乾陵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竟然没死。……我就说为何一个云家人会对偃偶这么敏感的东西穷追不舍。”
闫欣其实并不理解云铭的想法,他是崇明帝派进来的人,杀多少个崇明帝都不会治他的罪,只要他能拿到崇明帝最想要的东西。
而闫欣的身份在他们那一场对打之后,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
等等……
闫欣忽然想到了什么——
戏偶微微侧了一下头,却见云铭一把夺过了尤乾陵手中的兵刃,转而刺向了太子朱简。
——云铭一直催促要带他们去天机阁底的人并不是尤乾陵,而是太子朱简啊。
他的目标就是太子朱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