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天的样子吧,我说表小姐,你懂不懂什么叫想着卖?做生意不能有多少卖多少……”
“我还用你教我怎么做生意?”阿英扭头没好气的打断陈幺娘话。
“八方茶楼好不容易有点固定的客人,他们开口我能说没有吗?我不笼络好他们,你二哥回来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开玩笑了吧?我二哥敢说你?他要是有这骨气我让寿喜倒立吃饭。”
陈幺娘觉得太阳西边升了吗?她二哥什么样她不清楚吗?
阿英没好气的白了陈幺娘一眼,对路过的小二说道。
“领寿喜小爷去吃酱肘子,再给上个八宝鸭油饭。”
“好的东家,”小二恭敬的对寿喜笑,指了指后院房间。
“我吃的时候会给你留点的小五,”寿喜义气的说完,喜滋滋的跟小二去了后院,他就爱来八方茶楼送药酒,每次来都有好吃的。
阿英带陈幺娘上三楼关上门,泡了一壶滚烫的好茶水,又给陈幺娘端了糕点放下,手捧着暖炉子看陈幺娘,一口茶一口糕点的吃着不说话。
陈幺娘吃完糕点擦了擦嘴,接过阿英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漱嘴,放下茶杯慵懒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还需要你特意支开寿喜。”
阿英摩挲着手炉皱眉道,“贺图一直要见见你,你避而不见他都找上我了。”
“找你干啥?有什么要说的让他直接吩咐杨圭,杨圭听了传达给我不就好了,何至于要绕这么大圈子?”陈幺娘撇嘴。
阿英听了笑骂起来,“人家找你,你不见也就算了,倒是还拿上乔了,不过贺图这人真有意思!寨中事务又不是你在做主,他还紧追着你不放。”
“说明他是清醒的人呗!我什么动作他看一看就清楚了,”陈幺娘听了跟着笑起来。
阿英想了想奇怪道,“你为什么不见他?”
陈幺娘起身走去榻上,双手枕着后脑窝靠着大枕闭眼。
“还不到时候见他,他要是再让你找我,你直接回他,就说我一个小丫头,对寨子的事不了解,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找杨圭吧!”
阿英听了还是有些奇怪,“什么叫还不到时候?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大哥带人出去时日尚短,百花寨的名声还没铺开,现在见贺图没有谈的资本,既然没有筹码谈,还见他干什么?”陈幺娘睁开眼睛放下手无奈道。
阿英起身走过来坐下,蹙眉不理解的小声问陈幺娘。
“我一直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乌溪坡上到处都是骂百花寨的声音,还有河面上的那些船娘,她们既不愿意下船,你何苦为难人家讨生活的?”
“你看不明白?”陈幺娘侧身手撑着头看阿英笑问。
阿英没说话,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表情。
“你没明白很正常,就连我大哥他们都不明白,但贺图却看明白了!”
陈幺娘脸上都是孤独的模样,晃着腿仰面朝天盯着屋顶看半天。
“百花寨被大哥带到死亡边缘了,还犹不自知,不尽快铺开名声,后面等待的就是官差提刀上门,理由是,协助官家公子结交地方官员,就这一条罪,百花寨就活不了一个人。”
“我们现在唯一能补救的,就是表现自己钱多人傻憨厚,利用推广鱼胶的优势,顺便无限的救治有伤有难的人!”
“将来,一旦凤池的事被人追究了,大哥可以完全推脱不知道凤池的身份,救他,就是看他受伤了可怜,起了不落忍的恻隐之心,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且百花寨不止救了他,百花寨还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若是官差追究窝藏,大哥只要咬死是无心之举,小罪给点钱打点一番就好了,要是一寨子赔死的重罪,”
“丑大叔他们一路救活的人,就是百花寨的免死金牌,贺图眼馋这份功劳呢,才千方百计的要见我。”
“你把话说的详细些,”阿英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味,忽然急切的拉住陈幺娘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幺娘要解释。
“你晓得凤池背后是谁要他死吗?”陈幺娘声音没情绪的问阿英。
阿英张嘴半天,“他说过他老子要他死,还有他舅父……”
“阿英你听岔道了,如果仅仅是他的至亲相互制衡要他死,他会害怕的日夜惶恐吗?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像惊弓之鸟?”
陈幺娘叹口气的抬手盖着眼,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声音不大的继续道。
“按照唐凤池的心性骨气,如果真是他亲老子和舅父要他死,他不说坦然面对迫害了,但绝不至于像个污虫似的躲着活。”
“真正要他死的人,定是能左右他爹和他舅父的人,要他死无非是借用他们姐弟发难,凤池心里很明白原因,他的家人也很明白这一点,为了不被牵连倒栽进去。”
“所以他们明知他在乌溪府,却只是象征性的找人,并没有动真格的寻他,因为找他的时机还没到,一旦时机到了,他哪儿可以跑掉了!”
“那时候百花寨怎么办?窝藏朝廷的通缉犯,多少条命够填的?我现在让丑大叔辛苦救的人,日后就是百花寨的护身符万名书。”
“万名书是可以上达圣听的,只要不是谋反罪大逆不道,基本上都是可以赦免死罪,再加上我大哥劳心劳力的推广熬鱼,惠及整个楚溪郡,这很大程度上,会有功过相抵的结果,百花寨就可以活下十之七八人。”
阿英听完脸色都变了,“凤池他……他对我们隐瞒了?他这般危险?”
“他没有隐瞒,是我们不敢问,我数次听他夜里偷偷哭,便力劝他反其道而行,不如放下世家公子的脊梁,主动献一人谋划将来。”
“是他不愿,他放不下自己的傲骨,满心满眼的做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待他长姐一日入龙心,亲自派人来救他回去,他回去了重拾书本走科举仕途,他注定是要失望的,”陈幺娘说完歪头对阿英笑。
“为什么?他这么相信他姐姐,那他姐姐定是极好看的女子,美人谁不爱……”
“没用的,宫里根本就不缺好看的女子,更何况他姐姐是内忧外患,内里没有娘家支撑,娘家还会派女子打压她。”
“外患更是可悲,她父亲与她舅父,都不会看她出头的,她被束缚在看不见的樊笼里,根本就没有出头的可趁之机,”陈幺娘说完脸上多了怜悯之色。
“他姐姐是女子都这般艰难,那他献了有什么用?反而会被称为祸乱,”阿英觉得陈幺娘说的有点不可行。
“你呀你,你如今也是欢场里打滚的人了,岂有不明白女子的美,与男子的美,是有不同的妙趣?”陈幺娘笑阿英的单纯。
阿英被笑的面色发怔,呆呆的眼神看陈幺娘失语了。
“你不会以为皇上想行房事,随时随地都可以吧?”陈幺娘看阿英模样咯咯的笑起来。
“皇上的房事并不自由,他有很多的限制,更何况后宫都是女子,再好看也是腻歪的时候。”
“这个时候,要是出现凤池这么个天仙小白兔,扎在一堆女子中,又时刻的陪伴在侧,换成你,你没有兴趣吗?”
“凤池可比他姐有优势多了,他最起码可以自由行走,只要他献了自己,就能立即助力他姐站稳脚跟,姐弟俩一内一外谋划个孩子,岂有不能解的困局?”
“我这就写信告诉你二哥……”
“写了也没用,凤池说了他宁愿死,都不会献上自己,他是绝了自己的路,”陈幺娘摆手让阿英别写。
阿英没搭理陈幺娘,走去书案坐下奋笔疾书,写完亲自封了蜡,找信得过的小二把信送走,忙完书信她回到榻上坐下,
“你既然都铺百花寨善名了,那怎的上个月还让百花寨高调配合知府大人,暴力驱逐乌溪坡的水鬼?”
“你自己去南码头听听,乌溪坡骂百花寨的声音,都要淹没了百花寨,还有河上的船娘,更是被逼死了好些个。”
“没事让他们骂,有时候背骂名也是一种自保,乌溪坡反抗声势达到高峰,那些被驱走安稳过日子的水鬼声势,亦是同样达到了最高峰,有褒有贬才是最平衡的手段。”
“以后真用上了万名书,朝廷肯定是要下派人查的,下来清查的人,如果听见全是楚溪州的赞声,皇上该是害怕了,百花寨不死都得死,多大胆子敢收拢人心?不想活了吗?”陈幺娘说到这,看着阿英谨慎的叮嘱道。
“你不要借用八方茶楼散播美名,相反你要是听到赞美多过骂声,就要暗中派人联络懒汉骂起来,毁誉参半才是最好的活法。”
“我明白了,”阿英慎重的打量陈幺娘,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小五不鸣则已,一鸣就是挑大的干。
“怎么了?”陈幺娘摸了摸脑袋问阿英。
“都说你二哥聪明,我看最聪明的还是你,你懂的他听都没听过,”阿英直言不讳的说道。
陈幺娘听了开心的不行,笑罢说道。
“那是你不了解我,不说这些脑壳疼的话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二哥成亲?”
阿英忽的满脸红霞飞,眼眸里染上碎碎的笑容,虽然害羞了倒也坦荡大方。
“你二哥说明年把泾阳的事办好,后面就选吉日成亲,泾阳的差事不办好,我们想成亲都不行。”
陈幺娘点点头起身,抚了抚衣服说道。
“我知道了,我要是回村了就告知我阿娘,明年就开始为你们准备东西,听说成亲的东西弄起来很麻烦,得提前准备着,我回寨子了。”
“这么快就回去?不留下玩两天吗?”阿英惊讶的问道。
“你不是急着要药酒吗?我回去挑些人选个坊子,大量的做药酒送给你,”陈幺娘说着便出门了。
阿英跟在后面,脸上胭脂红还没有褪去,下楼派人叫出寿喜,送俩人从后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