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沮丧地趴在嬷嬷身上,被放到太师椅里时,都没能回过神。
“娘子先休息一会儿,老奴这就去叫府医。”
无忧借着整理衣袖掩饰住心乱,挤出一个浅笑,“不必麻烦了。我就是没留神一下摔懵了,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婆子巴不得能少一活儿,立刻点头:“那好,老奴先回去了。娘子何时需要用人就招呼。”
“多谢嬷嬷。”
这会功夫,初一已经找出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娘子去床上歇着吧,我给您上药?”
伤在屁股,无忧有些羞赧,“你把药膏放下吧,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您伤在后面,自己多不方便啊。”
十五想着女儿家面皮薄,跟初一挤眉弄眼摇了摇头。
初一意会,没再坚持,“那行吧,您记得多揉一会儿。”
顿了顿,没忍住又补上一句,“其实,您跟我们不用不好意思。”
“也是怕疼,想缓一缓。”
“不能缓!这个摔跤,我有经验的,越缓越疼,早揉开才好得快。”
无忧莫名想到那夜晋王给她揉脚,不由地脸上一红,再一想到那酸爽的滋味,捂着红脸本能摇头,对上初一关切的眼神,忙点了点。
十五看笑了,“你就依娘子的吧,先缓一缓不打紧。娘子休息,初一你守着门,我去弄水泡茶。”
“好。”
待人散去,无忧搓了搓脸颊,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打起精神把整个过程再次详尽地过一遍。
不知为何,她宁愿相信那老贼留下的手札是真的,是自己哪处有疏漏。
且得重新给云娇娆找一个脱身之法。
她靠在椅子里,一想再想。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便瞧见十五眉心紧锁的凝重脸。
“娘子,陈言来了。”
无忧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陈言是谁,疑惑道:“他来做什么?人在哪儿?”
“就在院中。”
“走,去见……不,让他进来吧。把门开着。”
“是。”
无忧理了理衣服,扶着把手坐直了些。
陈言没想到无忧会让他进来,心知这院子眼线多,心虽急,仍顾忌着。
看了眼坐在靠门处擦鞋子的初一,便不往里走了,拘谨地站在一旁。
进门便直说来意,“小柔不见了。”
“谁?”
“孟……你姨娘不见了。”
陈言也是没办法了,事急从权,也只有他能不用通报便进得来这将军府。
他想过偷偷来,又担心若是被发现,给无忧招来更多的麻烦。
贸然找来虽有不妥,想着坦然磊落或许容易解释,或许能堵住暗处的目光。
无忧一愣,嗖地站起,“说清楚些,什么叫做姨娘不见了?”
“从昨儿就已经没见到人了,你那个照顾她的丫鬟也说没见到人。
我没忍住,质问了那院子里的老嬷嬷,说是她家里来人,把人接走了。
我从未听她提起过家人,总觉得蛮奇怪的,你知道她家人在哪儿吗?”
无忧越听心越凉,不安的感觉席卷四肢百骸,一下没站住,跌坐进椅子里,碰到伤口,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祖母准许你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昨儿看见你那两个丫鬟商量着想来通知你,被训斥了一通。
我越想越奇怪,趁着她们交班不备,翻墙跑出来的。”
“你敢来找我,便是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吧。”
“我就说丫鬟拜托的,左右我还是你家的长工,我想着……”
“你做得对!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回去!”
有外男进门,早已惊动了郑嬷嬷,说话间,她带着两个丫鬟匆匆赶来,“姑娘要走吗?”
“嬷嬷来的正巧,我家中有事,需要立即回家。”
无忧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五百两银票,“这五百两待你家主人回来,请嬷嬷交还于她。”
郑嬷嬷眼珠子一转,“这位是?”
“这是我家中的佣人,特意赶来通知我的。”
“可否多嘴问一句,是何要紧事?”
“不可!嬷嬷也是老人了,各家私隐,岂是可以乱问的?莫要浪费时间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一声呵斥从院中传来,郑嬷嬷松了口气,面露喜色,抬眼便瞧见金城郡主风风火火地赶来。
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堆人。
这郑嬷嬷听到有外男进院已然惊讶,立刻让丫鬟在外偷听,听到传来她们要收拾行李,便急着让人去通知金城郡主。
她自知没有主家出面,怕是难以拦住,先来查问也不过是拖延时间。
无忧早知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瞥了一眼郑嬷嬷,扶着椅把手起来,不卑不亢道:
“将军夫人这也是何意?
我是来你们家做教习师父,又不是卖给你们家了,为何不能走?
我收下的银票也已经如数留下了,金城郡主该不会,强行违背我的意愿,限制我的自由吧!”
万事俱备,到嘴边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她飞了。
金城郡主沉着脸站在门口,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然儿请来的客人,突然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趁着女儿不在怠慢了你。
至少要等她回来,与她当面说清楚吧。”
“如果长幸郡主在,我当然要与她辞行。事发突然,我必须马上回去,实在家中有事,等不急了。
如果长幸郡主在,我自会与她辞行。这不是她出门了吗?
将军夫人若怕担责,或是担心有人无中生有,会因此离间你们母女感情,我可以留下笔墨,解释清楚。
待长幸郡主回来,有任何想法,都可上门与我理论。”
“你说的轻巧。”
金城郡主冷哼一声,凉凉地瞥一眼陈言,故作不认识,“这怎么还有个男人啊!你是何人?”
“他是我家的下人。”
“不知他在贵府上担着何等差事?”
“将军夫人有话直说,何必兜圈子?”
“瞧着他年岁不算老,看这衣着应当也不是干着什么重要差事的吧。
你一个未说亲的女儿家,国公府通知你回家,怎么会派出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来?
众人皆知你是我儿接来的,说句难听的,我若随意让你同他走了。
万一你不是回家,万一你路上有什么意外……
届时国公府来问我要人,或是质问我为何会准许你同一个外男同行,影响了名声,我如何交待?”
“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长在旁人身上,旁人不把嘴当嘴,拿嘴当恭桶我又有何办法?
将军夫人若是担心他有问题,可以先把他扣下,我自己回去,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