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将军的嫡长女元芳芝已经在陛下的恩赐之下与他人和离,而珣妃娘娘也已经溺死于荷花池。
如今,能够让卫卿润如此牵挂的,恐怕就只有他的两个妹妹了。
就在这时,烛芯突然爆出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惊破了满室的寂静。
赵无虞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大夏皇室惯用的香料。
这股香气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时光。
赵无虞作为卫卿池的小跟班,习惯性的跟在他的身后出入皇宫,所以与其他的皇子公主们都是相熟的。
其实那时候救下卫卿润,也是无意之举。
只要是与卫卿池有关的事情,赵无虞都不会去做。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
匕首当啷一声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得烛影乱晃。
赵无虞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眼前的情景。
卫卿润缓缓地弯下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把躺在地上的匕首。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仿佛这把匕首有着千斤之重。
当他终于将匕首握在手中时,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的两位妹妹都是无辜的啊。”
卫卿润喃喃自语道,道:“阿萱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说到底也并非恶人。至于阿薇,她更是生性懦弱,我一直都希望能够照顾好她们。”
赵无虞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卫卿润。
她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卫卿润的这番话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在这充满权谋和争斗的皇室之中,还能有如此深厚的手足之情,实在是难能可贵。
但是卫与薇和卫与萱两人,属实不算是无辜啊!
因她们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卫卿润见赵无虞沉默不语,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他向前迈了一步,急切地问道:“阿虞,你难道不愿意吗?”
赵无虞却突然转过身子,背对着卫卿润,一言不发。
她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和决绝。
“寅时三刻。”
赵无虞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仿佛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正如同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一般,痛苦而又无奈。
她深知,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玄翎卫即将换防,而卫卿润的生命也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画上句号。
卫卿润的眼中原本闪烁着的光芒,在听到赵无虞的话后,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阿虞,你一定要小心卫卿池。他伪装得太久,早已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窗外,一丝鱼肚白透过窗纸,悄悄地钻了进来。
黎明的曙光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卫卿润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庞。
赵无虞俯身捡起那染血的羊脂玉,血渍仿佛化作了一条红线,深深地渗入了当年的箭痕之中,恰好勾勒出半朵红梅的形状。
这半朵红梅,恰似卫卿润的功败垂成,令人扼腕叹息。
门外传来铜壶滴漏的声音,犹如一声声沉重的叹息,赵无虞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靴底如恶魔般无情地蹂躏着满地黑白棋子,仿佛在践踏着她那颗破碎的心。
石驸马已然绝情离去,听闻他新纳的贵妾已然身怀六甲。
那贵妾,名唤小禾,宛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在他的怀中绽放。
当晨光如利箭般刺破云层时,惊飞的寒鸦如黑色的闪电疾驰而过太极殿的金顶,衔走了最后一声无尽的叹息。
赵无虞彻夜未眠,犹如陀螺般忙碌了一整夜,才将那两件令人焦头烂额的棘手之事处理妥当。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司马府,又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直至东方破晓,才如释重负地睡下。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将这笔账归咎于赵无虞,大司马擅权凶恶的恶名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清昙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深知赵无虞是奉旨前去,可又如何能堵住这如潮水般汹涌的悠悠众口呢······
渝尔和琴浅又在雍都逗留了数日,见清昙始终无动于衷,便也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澜州。
两人临行前望着清昙,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清昙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抗旨,然而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返回摘星台,反而在这大司马府逍遥快活,其中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一则流言像瘟疫一样,在雍都不胫而走。
据说大司马的父母如今仍在越州,过着那苦如黄连、惨不忍睹的生活,这大司马简直就是个忤逆不孝的忤逆子啊······
啊,不对,是不孝之女。
茶楼酒馆,人来人往,所到之处,几乎是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众人自然是不敢去当面质问大司马,可是也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出来买菜的下人们。
“大司马难道真的如此心如蛇蝎吗?”
“为何她竟然不去接自己的生身父母?”
“这件事陛下是否知晓?”
“快快回去告知你家大司马,将阿父阿母接来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正理!”
“大司马杀人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大家少说点啊······”
众人的冷嘲热讽,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剑,直插大司马府下人们的心脏,让他们吓得不敢出门。
赵无虞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但她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但是今日下朝时,元其特意尾随在她身后,轻声细语道:“赵大人啊,为官者的名誉犹如那高悬的明镜,最是重要啊,切不可因一时之气而毁了自己的清誉啊!”
看着他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赵无虞只觉得滑稽可笑,故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问道:“元大人在说些什么啊,您何时喜欢上打哑谜了?”
元其满脸愁容,痛心疾首地朝着赵无虞又贴了贴,痛心疾首道:“赵大人难道不知道那满城的流言蜚语?”
赵无虞不紧不慢地拖长了“哦”字,漫不经心地答道:“元大人你不是都说了吗,流言蜚语而已啊,何必去理会呢?”
元其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讪讪地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恰巧周文登从旁边走过,轻唤了赵无虞一声,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赵无虞满怀歉意地看了元其一眼,转身离去。
元其看着赵无虞的背影,眼神有些阴鸷。